我气她偏心。
这明明是我妈,她护着安知眉干什么?
“安知眉拿到offer,更有理由和我分手了。您明明知道我们闹矛盾,为什么还……”
我越说越气,因为生气,脸上大概也没什么表情,面无表情看着我妈,等她回应。
她比我想得要平静的多。
“平桨,你们的矛盾不是为这个。知眉出国,根本不影响你去见她。办一个五年签,我想想,十年签也……”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我妈在敷衍我,烦躁之下去靠桌子,却不小心把最下面的一份蹭到了。
一份扯一份,一迭论文秋风扫落叶般地被我的胳膊旋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合上电脑看向我:“平桨,我是知眉的老师,她有自己的打算和规划,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孩子,就私心帮她否掉。”
“可如果不是您帮忙,她安知眉人生地不熟的,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申到啊?”
声音大了点,我听见脚步声,门被敲了几下,随后我爸推门进来。他看到地面上散落的卷子,显然是误会了,脸色沉下来。
“怎么跟妈妈说话的?”他道。
“我和妈妈有事说。”我冷声道。
我爸平静的脸上风雨欲来:“我听不得吗?”
我不看他,转头继续和我妈计较。
其实也没计较什么,就是看着我妈,突然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候。当时有一门选修课,我和安知眉找了个没人的安静地方准备pre。
听着安知眉的意见改稿子,说着说着,她突然夸我好看:“你外套里穿这种……条纹不显的衬衫最好看了,尤其是那种发蓝、或者发粉底色的白衬衫,袖子挽上去,这时候才像正经人家里的,很帅。”
我侧过脸,看见安知眉正说完话,看着我笑。她蹲在我身边,吊带布料蓬松,皮肤很白,手肘放松地搭在膝盖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笑起来。
“安知眉,”我说:“原来你不喜欢坏的。”
我向来不大能看出女孩子是否脸红,但安知眉的视线刚和我搭上,我就知道她应该是有点儿害羞。
“雁平桨,你是各占一半那种类型的…懂不懂呀你。”她轻声说,靠在我胳膊贴紧肩头的位置,摘掉我的眼镜,闭眼亲过来。她先亲了我的脸,然后才是唇边。
哈哈,我们那个时候很纯的,只是互相碰了碰就分开,没忘记是在大学楼梯卡角,头顶可能还有一点灰尘。
我稍微有点不满足,低头去找她,等看清她湿漉漉的眼神,又忍住没有继续。
接吻过后,安知眉湿着眼睛帮我把眼镜戴好。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不熟练,眼镜腿戳到我的耳朵两次,才稳稳戴上去。
我想到那时候安知眉好脾气的样子,又想到餐厅里她如何看我跟她妥协,如何撇清我母亲在这件事里的干系,突然就彻底破防了。
在妈妈出声叫我“平桨”之前,我都没发现我哭了。和安知眉闹翻,做爱,分手,从头至尾我没掉过眼泪。但现在当着我爸妈的面,我居然哭了。
后来想起,除了尴尬之外还觉得匪夷所思,也没好意思告诉安知眉,想了几天,干脆把原因归结为我自恋。
我开口说话,声音听来相当沙哑,用“哽咽”这个词也不是不行。
“可是我不想和安知眉分手,”我看着我爸,我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想娶她。”
抿唇之后,眼泪流进嘴巴,咸得我一声不吭地流泪。就只是为这个,我想留住她,但安知眉对未来的可能性充满期待,不想许诺什么。
我爸看着我,没说话。我看到他眉头皱得很紧,并不为自己儿子哭就动容什么,眼神依然严厉,像是已经在发火的边缘。
我妈在这时牵住他的手扯了扯,欲起身去捡地上散落的论文。
她道:“没事,别跟孩子生气,没事的。”
我爸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一点,他按住我妈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自己则俯下身,替她去捡那些打印下来装订的论文。
我已经做好和父母大吵一架的准备,可我爸偏偏在最生气的时候停了下来。我妈坐在椅子上,撑着脸,垂眼望着我爸收拾那堆纸。
她真年轻。我现在大了,对母亲的眷恋感越来越轻,却知道她这样知性温柔的女人,安知眉那些女孩子最喜欢接近。
“蒋颂,这些有顺序的。”我妈妈轻声开口。
我爸嗯了一声,捡论文的动作停下来,垂下眼,开始检查手里纸页左上角的序号。
他们这样让我变得很尴尬,进退两难。
犹豫了一下,我只好也半蹲下来,和我爸一起去捡地上剩下的论文,按序号整理顺序。
然后,我接过他递来的那一沓和我的迭在一起,放到我妈妈桌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反而在这个过程里平静下来。我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冲他们掉眼泪发脾气,放好论文后,就默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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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一点!下周也很忙要死了要死了我尽量写快点早点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