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法则》:灾厄揭幕前
一月的寒风威力不减,我立起黑色风衣的领口,将冷风阻隔在外,在近视超过三百度的前提下,双眼微瞇,使模糊视野中远方的招牌字样清晰了些。虽然还是看不到上面写着什么。
所谓的人,果然还是要生存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下啊!前几天被迫转移到陌生区域的我不禁感慨,这座熟悉的城市感觉真好!
「不是说要去手机门市帮我挑选新的手机吗?」今天依旧被小寒带着走,每次都是小寒来替我规划行程的路线,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这种没主见的人也很难成为领导的那方,索性就贯彻我的没主见到底吧,贯彻始终是件好事喔。自我催眠。
「呼嗯?呀,对噢,我想起来啦!」小寒的回答好似这才想起般,「你的手机遗失了?反正那种破手机丢了正好,你要是想走在流行尖端,就从最基本的智慧型手机开始吧!」原来智慧型手机是流行的基本啊!不,这只是资本主义的片面说词吧。
「……流行尖端,竟然能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词。」我与小寒被手机门市的自动门感应到,自动门流畅地滑开,我跟在小寒身边,顺应着敞开的自动门进入手机门市。
「失礼,我一时忘记你是阿玄呢!既然你是阿玄,那就给我去死……不,那就不用走在流行尖端也没关係啦。」小寒好像无意间说溜了很过分的话,不过将语句订正以后,还是不怎么像正面意见。就算对我不是那种如刀刃般的毒舌风格,说话却也不会好听到哪去。满满的小寒风格呢。
以下省略挑选与购买手机过程的大量叙述。
「……嗯。」就结果而言,我还是只买了价格低廉的阳春手机。财力有限,再说我也不是很想走在流行尖端,因为走在尖端就会被注意嘛!我一向崇尚低调,低调才是我心目中的流行趋势。我绝对不是在自我安慰。
我的经济问题自从大学后,便不会去依靠叔叔婶婶他们,而是自己去踏实打工赚来的,同时因为是自己的钱,所以就算大学的学分被当掉,缴重修费也是我自己负担,不会对落到必须跟亲戚伸手拿钱的难堪场面。啊,不过自从前几个月开始,我就没在打工了,换成依靠小寒……有种自己真没用的感觉。
应该说,是小寒主动让我依靠的。即使箇中缘由一言难尽,我还是坚守自己一个月不花费超过固定金额。
我们是「互助」的关係,像是提姆与海德那样的搭档。
不知不觉间,我被小寒带到咖啡厅内,在高级咖啡厅的角落面对面坐着。这间咖啡厅大多以暗褐色的木板作装潢,连桌椅都是一体的暗褐色,整间店面散发出沉静典雅的气质。
「……前天的事,都还没谈过呢。」小寒主动开口,大大的双眼此时添了份锐利,与我所想的一样,切入正题了,「你先说吧。」她低头喝着咖啡,左边绑着的马尾晃了晃。今天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身洋装,打扮实在搭不上接着的话题呀。
前天。
假日,我与小寒被某人跟踪,随后——
「那个推销员是基金会的成员,当场挟持我之后,便一路将我带去与他的搭档接应,由于我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出手,所以就顺着他们,被带到山间小径,」我停了两秒,决定省略大部分的过程,「然后我……解决其中一人,另一人跑了。」
「杀得好,不,应该亲手由我来杀……唔嗯,」对于我杀死某人这个事实没有半点怀疑、半点退却的小寒思考了半秒,「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吗?将你拉入基金会?」我点点头。
毛骨悚然。对于这样的小寒我感到一阵寒意。
谈起人命好似在说着游戏中的剧情一样轻松,宛如那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到底,曾经被称作「最终巔峰」的她,过去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才会变成这样?
她已脱离那样的环境,却有着永远无法抹除的后遗症,那就是人格已然扭曲、变形。
这边我并不想赘述她的动机,反正復仇的动机还不就那几个老套的模式,总之她积极的向基金会展开復仇。单枪匹马,向一个巨大的组织挑战。
据说基金会高层的行事作风果断又狠毒,尤其最无法忍受重要的成员背叛、脱离,因为那样基金会除了失去重要的齿轮,内部的情报说不定也会被洩漏。但是触犯基金会大忌的小寒,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基金会没能成功灭口,小寒既没有少掉一条胳臂,也没有丢掉一条腿。
「你听过『虐杀师』提姆吗?」我想知道这个人在组织的影响力大不大,毕竟我可是把提姆免费升级成尸体版本了啊,其后还把人家尸体版本的档案整个删除掉,不在现实留下半点痕跡。
「没有,基金会的内部太复杂,就连我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人。」小寒摇头,「不过,被基金会赋予称谓的,都是在某个领域出类拔萃的人。反正我对他没印象就是啦。」
原来如此,小寒当时是顶尖的存在,所以自然对同样是顶尖的成员会有印象才是,没有印象就代表提姆只是小角色,又或者是小寒离开以后才崛起的。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提姆可能原本就在组织,但是到小寒离开之后才得到「虐杀师」这项称号的。
不管如何,提姆被苍玄干掉的消息只怕已经传遍基金会了吧。麻烦大了,这就是「因为太过年轻所犯下的错误」吗?可以拿年轻当藉口的感觉真好,虽然麻烦不会因此缩水。
「唔嗯,我知道了。」小寒以此作为结语,撕开好几包糖,认真让糖分在咖啡中达到饱和。
「……喂,」见她没有主动说起自己的遭遇,我便试着询问,「那时候你不是去追跟踪我们的人了吗?怎么样?」
「失手,没逮到人呢。要是那傢伙被我逮到,我肯定让他生不如死,让他后悔被生下来。」小寒说到做到,这点我最清楚,所以我对这番话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你受伤了。」我注意到小寒拿着咖啡杯的左手,食指上有一道不甚明显的红色细线,那是锐利的伤痕。小寒失手,并且被对方划伤?
会让认真的小寒失手的对象,很棘手。
会让认真的小寒受伤的对象,难以想像。
不过,那么厉害的傢伙,会在跟踪我们的时候被我们察觉吗?又或者说他是「故意让我们察觉」的?我盯着小寒的双眼。
「我认为他不是基金会的成员,」小寒「唔——」地思考,随后续道,「那傢伙不是等间之辈,他察觉到我迅速接近时便马上迎击,不过也马上就被我破解,见状他便立刻掉头就跑。我有追去,但碍于他还会朝后方发动攻击,加上他逃跑的速度本来就不慢,所以一不留神就给他溜了呢。」
我「哦」了声,表示明白。嘿,那傢伙一定是三两下就被小寒吓到了,姑且不论他是什么身分,能够当机立断地撒腿逃跑,而且还能在这段过程中伤到小寒,甚至成功逃开小寒的追杀。不得了啊,那个跟踪狂的综合能力在提姆之上。
「那他的样子呢?有什么特徵吗?」不问白不问,搞不好会有什么收获。
「体型偏瘦、身高比你高些的死老鼠,白色系的装扮,乱发染成咖啡色……这样。」小寒笼统地进行说明,看样子是想不出更多形容词了,「咚!」的一声将咖啡杯放回桌上,再伸手拿两包糖包加到咖啡内。令人发指的含糖量。
没头绪,先记着这些特徵吧。老实说那些普通的线索记着也没用,到处都是那种人。唉,没有特别一点的特徵吗?例如有六根手指、或者脸上有什么刺青之类的,甚至是三个鼻孔、一对翅膀也好。
「对了,他的攻击手段是什么?」所谓的赢在起跑点,就是早对方一步得到关键性的情报。能够得知他的攻击手段,就可以多一层保障。
「像是线的东西啦。」小寒第二度拿起咖啡杯,将娇小的身躯向后靠。
「线?」我疑惑道。这个比喻多半哪边出了问题吧!
「嗯,或者说是弦吗?」这才对,「极度锐利的弦,而且『只会伤害到我』,可以锁定目标。代表弦与锁定,都是他的特殊咒术。当我追去时,他立刻设置出蜘蛛网般乱七八糟的弦,很不友善的能力耶,手指轻轻摸去,就可能会整根被切掉的弦。」她将左手食指的割痕在我眼前晃了晃,右手提起咖啡杯小啜了一口。
只会伤害到小寒的弦。能够锁定目标的弦,除了目标以外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恐怕当时除了被锁定的小寒,其他在地下街的路人们都是察觉不到弦的存在,更可以直接走过弦,对那些没被锁定的人来说,是不存在的东西。
仔细一想,正面闯入、突破那种死亡陷阱的小寒显得更可怕。
「对了,他是针对你喔。呼——」小寒将咖啡一口气喝完,甜味远大于其他味道的甜咖啡,光用想的就让我怯步。
「咦?」针对我?
又是「咚!」地一声,空无一物的咖啡杯被小寒重重放下、推到旁边。非要这么用力放杯子才有实感吗?
「因为他当时的表情,彷彿我像是个意外的登场角色一样嘛,所以他大概是要跟踪你。」小寒露出揶揄的表情,「哎呀,苍玄,真有男人缘呢!」噗!我才不要男人缘!瞬间我的内心產生强烈震撼与反弹。
「……针对我?」我将这句话重复一次。
不对劲。为什么会针对我?为什么偏偏针对我?
从头思考,基金会当时已派那对搭档来处理我,所以如果那个跟踪狂是基金会的成员,就不会再针对我,而会有别的任务才对。然而,若非针对我,那跟踪我们的原因就只会是小寒那边的问题,可是依小寒所言推断:「对那个跟踪狂而言,小寒的存在是个意外」所以他要是基金会的成员,就是不合理的情况。故,初步可以肯定那个跟踪狂不是基金会的成员。
再来,假设他不是基金会的成员,那么他就并非遵照基金会的指令行动,而是以自我意志与自我目的前来跟踪,「对那个跟踪狂而言,小寒的存在是个意外」所以他肯定是针对我。重点就在这边,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被针对?疯狂爱慕者的追求?怎么可能,对方是个大男人啊。
……我知道了,是同性恋!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杂念delete,删除。
跟踪、咒术师、杀人之弦。综合条件判断,是仇恨?果然还是只有这个方向合理性、可能性最大。
「是仇恨唷。」小寒信心满满地说道,「你得罪过什么人,这就要你自己判断了。」我与小寒在同样的时间点得出结论。
若真是仇恨,那么我往后可能要小心点。
咖啡已饮尽多时。话题失去滋润它的供给泉源,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我也差不多要去上课了,再会。」我从位子上起身,准备去付帐。下午有杨教授的课,很高的机率会点名。
?
偌大的教室,下午的课程并没有如期点名,阿莫还是失踪中,整堂课我都处于神游的状态。
神游回到几个小时前,我离开咖啡厅之际。
以下请看vcr。我很讨厌用回忆这个词。
咖啡厅,此时的我已向小寒道别,前去付帐。立刻就要出店门了。
「嗯,再见!晚上记得来住我家唷。」小寒纤细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好啦,我知……」愣住,「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规矩?」我诧异地回头望向小寒,只差一步就要踏出店门。
「你暂时都要住我家唷。」小寒一脸自然地说着很不得了的事情,跟在我后面迅速付完帐,接着走过来,我在震惊之馀还是乖乖与她走出店门,并没有当场石化。
「慢着慢着,怎么?你嫌一个人在家太无聊吗?」呃,脑内分析——「暂时住我家喔」箭头向右指向「同居」这两个字。呜哇!
顺便补充,小寒一直都是独自在家的。她没有去高中,明明与她同年纪的高中生都在为将来的大学奋斗着,小寒却能若无其事地悠间度日。原因一,脱离基金会的小寒已有先前基金会替她偽造的国中学歷,而小寒在基金会好歹也是远近驰名的角色,经济方面自然不用担心,而且据她所言,她自动脱离基金会时,还顺便捲款再跑,其金额教人为之惊叹,非常恶劣。
「有学歷是为了工作,而工作是为了钱,所以有钱的我不用有学歷」小寒式歪理,歪理公式解出的答案便是她能够逍遥自在的享受青春。目前的我虽然经济方面倚靠小寒,却仍必须要取得学歷,至少最基本要拿给亲戚看。
如果我是基金会的核心,也会对小寒恨之入骨吧!但作为苍玄,我对小寒有不错的好感。所谓立场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谁都会无聊,不过我会做到这个地步,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可不要会错意。」小寒仍是走在我前面,看不到她的脸,所以便可以想像她正在害羞的表情——办不到。
「迫不得已?这么想看到我?」我半开玩笑的说着。
「少噁心了,你还真令人作呕耶。」呜,好久没有听见她将毒舌绝活的矛头对准我了,「你想想自己的处境。」
我的处境?呃,「跟你走太近,导致基金会看上我这件事?」我瞎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