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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轻佻的面具(1 / 2)

《未知法则》:轻佻的面具

暴风雨前的寧静。

这天,晚餐与小寒吃得特别好,高级餐厅的气氛令我有些不适应。

在环境舒适过头的餐厅中,我与小寒正共进晚餐。

「阿玄,不可以挑食噢!」小寒轻笑着,用她的叉子将我挑到一旁的红萝卜刺起,并将那块红萝卜送到我嘴前:「啊——」以哄小孩的音调要我张嘴。

「每个人都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喔。」我苦笑,但苦笑无法解决事情。

「啊——!」她带着笑意加强了语调,我抵死不从——没有啦,我只好乖乖张口吃下它。红萝卜特有的甜味在嘴中化开,我却怎么也无法喜欢上这味道。

「哇、小寒餵我的红萝卜就是不一样,有小寒的味道,变得好——好——吃哦!」我发表了感言,糟了,不知道科学家会不会对我的味觉构造起兴趣?不过暂且不管那个,「你也吃!」

我一边微笑一边叉起盘上的一块牛排递向小寒的嘴巴,嘿嘿、快嚐嚐长这么大还被餵食的羞耻滋味吧!但是数秒后证实,心怀不轨的我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呼呵呵呼呼呼呵!」只见小寒二话不说,咬住我的叉子后就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而且还咬着不松口,见我无法将叉子收回,似乎还蛮高兴的样子。她根本不觉得有半点羞耻,反而热在其中。

真是……出乎意料可爱的一面。

说到底,她也是个女孩子,在私底下、在我面前,她就不是最终巔峰,而是一个与廝杀无缘,能够展露这种模样的女孩子。她此刻的笑容,丝毫无法与最终巔峰的形象达成连结,也不需要与最终巔峰的形象达成连结。

可惜我很清楚,只要一天没有结束復仇,她就无法维持这种笑容多久。

「阿玄?」小寒轻声叫了我的名字,我这才回神。她早已松口,我将握着叉子的右手收回,「没事,恍神而已。」我淡淡笑道。

每次想到她竟然背负着那种命运,我便不禁在内心无数次的叹息。

不过,那道扭曲的憎恨枷锁,再过不久就会被解开了。

所谓的再过不久,可不是几个月的意思。

——就在明晚。极其仓促,说是迫在眉睫也不为过。

虚无兵器的挑战书。

那将是,基金会的总力战,等同攻入敌方的大本营。

这顿晚餐我们吃得很好,过程也有说有笑,举止更不愧于情侣这两字,彷彿以把别人闪瞎作为目标的高亮度情侣。

回程搭的是计程车——在这地方好像被叫作出租车,顏色也不是黄色,车身没有规定的涂装,而是各种色彩样式都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车费的计算我实在搞不懂,我猜小寒更不可能懂,司机——这边称之为师傅,师傅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简单来说,这趟车费我们或许被狠狠的坑了一顿。

回到酒店后,我们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阿莫的房间找他,谁知道他开门便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呦,阿玄!」阿莫分明醉了,两颊通红的打了声招呼。

「你喜欢喝酒?」我的脸色应该不太好,我没有喝酒的习惯,对酒气更是敬而远之。瞄了眼小寒,她对酒精味倒没有很排斥的样子……不如说对酒精味完全没反应,可能是因为她以往的环境使她闻惯了吧。

「不讨厌……正好能助眠啦……」阿莫说起话来都有点不清楚了,而且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与我对焦。

「那就快睡吧,不打扰了。」我与小寒交换眼神后,决定先离开,以阿莫这个状态,有说等于没说,所以不如别说吧,真要开口也是等到明天。

与小寒回到我的客房后,小寒忽然轻叹一声。

「怎么了吗?」关起房门,我见机适时的拋出疑问。

「阿玄,你可知道没有饮酒习惯的人,是为了什么才会去碰酒?」小寒望向我。

「你是说阿莫?确实,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他喝酒……」我立刻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恐怕她第一眼就看穿阿莫的心思了。

「答案是为了社交,或者为了紓解压力,又或是为了借酒浇愁。」她静静的坐在床沿,「你猜,阿莫是哪一种?」

如果照常理判断,「不可能是社交。但以他轻浮的个性,也很难想像会有什么愁绪……若说压力,倒还能解释,毕竟明天就要面对那样的大场面。」我将思绪脱口而出,换来的却是摇头。

「不愧是阿玄,非常妥当的推理。但本小姐倒认为并非如此,在我眼里那傢伙绝不会惧怕明晚的事件,因为本小姐与他交手过,他连面对本小姐都没有退却。」

是的,小寒说的一点也没错,阿莫甚至连面对虚无兵器都是第一个衝上去的,光凭这点我就不认为他会对明晚的杀戮退缩。

假如,他喝酒是别有用心的话——

「为了将我们支开?」脑筋一转,我说出了选项外的答案。

「若不想见我们,大可以去别处鬼混。」小寒否定了我的答案。确实,我们没与他约好时间,有心要逃避我们的话,就算整晚都不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浇愁?但他又有什么好忧愁的?」这唯一的选项我始终想不透。

越是轻佻、不在乎的模样,往往就是最重视、最在乎的……吗?难道他真有什么苦衷、烦恼?那个人是阿莫耶,是个连杀人都不当一回事的傢伙耶。

「这我也不晓得,」小寒耸肩,「但他想藉着酒忘掉一些烦恼事……姐姐以前偶尔也会喝个两杯,所以本小姐很清楚。借酒浇愁的人们,总有特别的氛围。」

话题断了,我们毕竟不是阿莫,既然他不想说,那么他自己的问题也只有他自己能解决,或者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问题解决不了,所以乾脆不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

熄灯后,我们不再交谈,各自躺到自己的位置上。

明晚将是一切的分水岭,今天可不能失眠。

?

他躺在床上,周遭的酒气连他自己也觉得呛鼻。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喝这么多酒。

不知道。不晓得。不明白。不理解。

不,不对,不是这样。

实际上他并非真的不知道。

只不过是,不想知道罢了。

平常总是轻佻无比,彷彿不将一切放在眼底的他,竟然会有在意到令他不得不借酒忘怀的心情,这也使他觉得神奇,但更多的却是痛苦。

「该死……该死……」

自己真的被黑琴理绘拋弃了吗?

思及至此,他便焦虑得无法自己,连酒力都无法麻痺他。

如果没有黑琴理绘,迎接他的注定是悲惨的命运,获得力量后,他便一直将黑琴理绘当成最敬佩的对象。

敬佩,他对黑琴理绘的感情真只是敬佩吗?他为了黑琴理绘,自己甚至去习惯了杀人,努力将夺去他人性命的差事当作兴趣,这是多么恐怖又残忍的事情?而在这之上,更只为黑琴理绘的一道命令,他竟连朋友的性命都亲手夺去了!

杀死琪琪时,他内心的动摇其实并不下于苍玄,但他隐藏得很完美,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谁也无法原谅他,纵然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知道有天会遭到报应,无论是怎么样的报应,他都不会有怨言。

然而被黑琴理绘什么也不说的拋给苍玄等人后,他才明白,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对黑琴理绘萌生了不该有的爱慕之情。

如今连取得黑琴理绘的连络都办不到,也再无与她有所接触。阿莫不是笨蛋,虽然称不上聪明绝顶,但也隐约理解自己可能已被拋弃了的事实。

不得不说,非常痛苦。比起任何凌迟都要痛苦,精神的煎熬足以使人发疯,而他同时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无药可救,阿莫觉得自己实在无药可救。明明早在一开始,最初的最初,就已彻底明白自己绝对只会被黑琴理绘利用,再怎么算也永远只会是她的棋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却总无法消灭心底的一丝期望。

可是黑琴理绘又怎么可能会回应他的心意?那是不可能的,断然不可能。

这就是现实,不带半点幻想色彩的残酷现实。

阿莫再次饮尽一罐啤酒,对酒精毫无抗性的他,思考终于开始麻痺。每醉一分,痛苦便少一分。

「……谁、快来……杀死我……」

在醉意彻底侵蚀他的理智前,他许了愿。

谁快来降下「报应」吧。他的心底由衷期盼着。

当人连自己的生命都厌恶时,多半也活得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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