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法则》:颠峰的极限
城堡上,高塔下。
不知何时,失去原形的高塔顶端已无杀气。
最终巔峰与虚无兵器两人,在我的头部惨遭痛殴时转移了战场,方向是城堡另一端的密林深处。只要一想到小寒正与别的男人在物理层面上打得火热,我就不太高兴,很想直接衝过去把那该死的贱男人乱刀砍死……以上不全然纯属虚构。
我无法从那两道杀气的抗衡中判断出谁处于劣势,也正因为我根本不清楚小寒的处境,我才会焦急,她压制着虚无兵器的可能性虽然存在,但被虚无兵器步步追逼的可能性也有——只要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我就片刻也无法安心。
如果我有办法直接衝过去出手的话,那肯定是最理想的情况吧。
然而对小寒而言,那是最后的復仇杀戮,也是从憎恨的枷锁之中获得解放的行动,我若想从旁插手,只怕她还不愿意呢。话虽如此,假设她有性命之虑,即便她不愿意,我也必然会出手。
不过,我明白自己的处境,一时之间我是走不掉的。
我与影子不约而同的止住动作,只因我不想直呼其名的「她」又来了。
唐突插入局中的她,如常散发出足以使人忘却呼吸的邪门美感,乌黑的直顺长发披肩、洒在薰衣草色的浴衣上,她的瞳孔在笑、嘴角也微微上扬。明明没什么好笑的,但她还是在微笑着,彷彿嘲弄着某种我所看不见的东西——比方说,命运。那是恶魔般不怀好意的微笑。
那样的她,淋漓尽致的展现出宛如剧毒般的绝美,无论是谁都无法看穿她的内心,但无论是谁也都能一眼判断出「这女人,不能惹」的结论。而我对此更有切身之痛。
在我有限的人脉中,拥有这些特质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当然只有一个。如果不止一个我想我也不用活了。
嗯,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不会变成别人,连我也不想承认,但黑琴理绘确实再度登场了,而且这次估计完全是衝着我的小命过来。黑琴理绘,这是个我多么想从人生中删去的名字呢?
她的存在使我的一切都发狂了。
她的存在使我的命运全脱轨了。
「对了,小苍苍呀……你还中意这个礼物吗?」见我与影子没有答腔,黑琴理绘像是这才想到似的,将她右手拖着的「那个」正面亮在我的眼前。
我想不到该说什么。
当愤怒超过顶点后,反而什么都说不出。
神情得意的黑琴理绘,右手抓着一名男子的后领,她原本将那人当作行李般拖着,这时才向我炫耀般的展示着他。
——那是谁?那是什么人?
根本没有这些问号出现的馀地,我不可能不认识那人。
那个被黑琴理绘拖着的人不是别的谁,正是阿莫。
「……你……」我无法看见自己的表情,多半我的眼中已燃起憎恶之炎。
阿莫没有回答,他胸口的血窟窿倒是替他表明了他的状态,除此之外还是只能以不忍卒睹来形容,我并不想加以描述其馀的部分。我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想必他也不想让这个样子被我看到。
「太好囉,看来你很满意,不费姐姐的苦心呢!嘻嘻嘻嘻……」黑琴理绘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与影子一个情绪不断膨胀又收缩、另一个彷彿化身为背景。
我见过很多尸体,我目睹过许多生命的消逝。
但阿莫那副样子,再怎么说……也太惨了……
完全不是俐落的一招致命,从结果来看几乎像是虐杀般,他赌上灵魂的誓死反抗我连想都不敢想,那必定是……明知毫无胜机,却仍搏命相抗的场面,恐怕直到最后的最后,他的灵魂都不曾屈服于她。
——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明明早就知道把阿莫一个人留在那里,他就必死无疑的不是吗?我绝不可能天真到认为阿莫能够战胜黑琴理绘……儘管如此,我还是将他留在了那里。
我到底,在干什么?第二次朝自己发问,没错,因为有阿莫替我挡着黑琴理绘,所以我成功阻止了影子去对小寒不利——这样,不就像是我牺牲掉阿莫了吗!
假设我当时在场的话,说不定阿莫就——「干嘛别开目光?他还没死啦。」黑琴语带笑意的叫了我一声。
「嗯?」我心头一震,再次半信半疑的将目光定在阿莫身上。
姑且不论其馀的伤势,那个贯穿胸口的血窟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存活的致命伤。黑琴理绘在说什么?只是让我抱有一点希望,再突然一句「骗你的」吗?
「姐姐花上不少的咒力维持着他的生命哦,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条件,要我让阿莫活下去也不是办不到呢。」黑琴理绘笑着开出了条件,「不多说别的。你,弄瞎自己吧!」
不是要我自杀,而是要我自毁双目。
然而要是那么做,在黑琴面前也就跟死了没两样,她将随时能取下我的人头。
再说,「由于前车之鑑,导致我实在无法相信你会信守交易规则,」我极力让脑袋冷却,「在我完成条件的同时,阿莫也就失去了价值,届时你……」一定会,马上将我与阿莫杀死的。
那样一来,阿莫付出的一切,他争取到的时间、他改变的局面,就会失去意义。
别上当。假设阿莫清醒着,他也绝不会赞同我进行这种交易。
「交易的基本,就是要相信对方会信守承诺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对阿莫见死不救?」黑琴理绘将阿莫再次当作行李般左右晃着,「你真的有把握确定,这傢伙心底没有半点想得救的想法吗?」
……别被她挑衅,「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阿莫还有办法救活,就代表还有希望,如今阿莫的生杀大权被黑琴理绘掌控着,想啊、快想想有什么办法……!
该怎么做?任何花言巧语都骗不过黑琴理绘的,实际行动的话,只怕我一打歪脑筋,她便会即刻捨弃阿莫的性命……该怎么做?
「放弃吧,我知道你想打别的鬼主意,但很可惜都没有用的。」黑琴充满自信的望着我,「现在只要我一停止维系阿莫生命的咒力,他即刻就会死的哦,当然你要是接受交易,我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治好他啦。」
虽然非常不甘心,但确实是——没办法的。
没有接受交易以外的任何办法,能够救得了阿莫。
但就算是为了小寒,也千万不能接受那个不合理的交易条件。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两道快无绝伦的黑色桩子,无声地擦过我的颊边,有如黑色的电光般射向黑琴理绘!
一直从旁看着的影子,竟对黑琴理绘出手了!
「哎唷哎唷,伤脑筋呀……嘻嘻、伤透脑筋啦,影子你怎么搞的?」黑琴理绘也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影子并不是对黑琴理绘出手,而是对阿莫出手。黑色桩子在直线射向黑琴的最后一刻,射击轨道瞬间转向了阿莫,当我惊觉此事时,两道黑色桩子已贯穿了目标……在我眼前,彻底斩断了阿莫存活的机会。
「我说啊,就让死者安稳睡去吧。别强迫死人醒来。」
影子冷声说完后,彷彿没看见我一样,面向黑琴理绘走过我的身边。
他是出于什么心态才发出的致命一击?
「影子!」「苍玄,你也是。为何不让他早点解脱?他就算活过来,迎接他的命运也只会更残酷。」影子看都没看我一眼,但我忽然明白了。
他并非怀着恶意去结束阿莫的生命。
「嘛、说的是呢。」黑琴理绘耸耸肩,举起抓着阿莫领子的右手,「轰!」橘红色的火焰剎那间吞噬了阿莫的躯体,再将那具化为焦炭的躯壳随手扔开。
连一眼都懒得看,就像是扔掉毫无价值的垃圾一样。
并且,她那细緻的双眼对我露出了大胆的笑意。
「你——」正当我再也无法抑止对黑琴理绘的怒气时,影子伸手挡在我的身前。
「她早知道你不会接受交易,她的目的正是为了让你失去理智。」他语气毫无起伏的说着,「你去忙别的事情吧,快走。」
「……嘖,」这是在帮我吗?我试图冷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强烈的头疼有效减缓了我的衝动。
「别会错意,我是为了自己才行动的。」影子背对着我,「你还不知道吧?我追随黑琴理绘的理由。」冰冷的杀气从他的双刀上散发,黑色物质再次宛如雾气般从他身上缓缓散出。
只不过,这次他杀意的指标并非对向我,而是指向黑琴理绘。
影子背叛了吗?感觉上又不全然是这么回事,那所谓影子追随黑琴理绘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哎呀影子,你又要来了吗?」黑琴理绘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些,「在姐姐正忙着呢,这次真的会杀掉你哦。」
什么情况?
「来吧,也不需要下一次了。」影子全身的咒力催化至极限,他所散发的已不是如机械般的无机质杀气,而是有着明确意志的杀意,「第二十四次,我来杀你了!」
听见这句话,我想到了一个荒谬的可能性。
——影子追随黑琴理绘,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她!跟在黑琴理绘身边,他便能随时观察着黑琴理绘的能耐与破绽,并且随时都可以出手。而黑琴理绘留影子在自己身边,则是单纯将影子当作工具,并将随时可能会受到袭击的不确定感作为乐趣。
黑琴理绘与影子的关係既是伙伴又是敌人,既单纯又复杂,至于影子为什么要杀害黑琴理绘,考虑到他总是与爱丽丝共同行动这点……其理由一定也与爱丽丝有关係吧。
不,怎样都好,每个人总有自己的一段故事,目前的我根本没时间去在意别人的故事,「唰!」飘散于空中的黑色物质霎时凝结成锥状,朝我脚边射来!
影子在赶人了,而我也没有留下来成为观眾的意愿,因此我只用普通音量说了声「谢谢」便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衝去。话说,影子为了某个目标而想留下独力对付黑琴理绘……这简直就是阿莫行为模式的翻版嘛!唉,这回我就祈祷他们两败俱伤吧。
绕过这争端的战场,到我应该去的地方。
小寒,等着我。
我绝不会让阿莫的努力白费,我与小寒一定能找到通往好结局的道路。
?
「轰——!」
那是多么势不可挡的一击,看不见的强大力量彻底破坏了所及之处的直线范围,古木粗大的树干丝毫无法对那击构成任何妨碍,甚至连阻挠它减低半点速度都办不到,无形的直线攻击如同雷射般贯穿一切!
能够想像吗?如此强力的一击,竟是以一名少女为目标所射出的。
明明那是能一口气贯穿整座城的力量。
然而,那道攻击却被森林中的洋装少女给单手接下了。
身穿洋装的少女只凭一隻右手,便轻易在瞬间将那道能够摧毁前方所有障碍的一击给瓦解殆尽,先前撕裂风、贯穿树的那道攻击连衝击都没有带给她。
轰隆!不留喘息的时间,又是一声巨响,洋装少女仅仅一踏脚,看似只是敲敲鞋尖的对着地面轻轻一踏——森林内的土壤、纠结盘缠的粗大树根竟纷纷向上爆开,至于地面则以她为中心,朝四面八分崩毁,甚至断开了数道如悬崖般的缝隙。
地面上两道裂缝急速蔓延至另一个乱发男人的周围,转眼那乱发男人所在的区块便要跟着崩塌,「哼!」那男人也不眷恋那块土地,或者他本来就不想止住脚步,总之他面露不屑的神色,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朝少女如砲弹般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