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素哽咽劝道:“公主不要想那么多了,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薛棠木然沉默,她移转视线,四目相对,沉宗知那张俊朗而又憔悴的面容上,泪痕清晰可见。
织素在一旁道:“您昏迷这几日,我们快担心死了,驸马爷更是日夜守在公主身边照顾公主,亲自为公主擦身按摩,煎药敷药,已经好久没合眼了。”
薛棠心头触动。她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然后沉沉抬起,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旋即收回了手,有气无力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沉宗知怔住了,对这三个字茫然不解,心底有些惝恍。
“这是臣应该做的。”他自责道,“臣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公主。”
薛棠摇首叹息,“一人做事一人当,说来,你们也是被我连累了。”
见两人情绪低落,织素连忙安慰道:“公主,不要这么说,不就是三年嘛!很快就过去了,府里有吃有喝,日子也是很惬意的嘛!公主曾答应过我要教我读书识字,三年的时间,我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公主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薛棠的唇角牵起一抹笑,“放心。”
气氛轻松了许多,织素一边踱步,一边畅想,“等公主好了呢,我和符采姐姐跟着公主读书识字,若学累了,就吃吃点心喝喝茶。天气凉快的时候,还可以在庭中烧炭炙肉,对了!我还可以教公主打雀牌,可好玩了!还有驸马爷……”她回身看向沉宗知,嘴角扬起揶揄的笑意,“驸马可以天天陪着公主,尽情享受床什么欢……哦对,床第之欢!哪怕睡上个三天三夜,都不会有人打扰,不过以驸马爷的体力来看,时间还能再长!”
薛棠抿唇一笑。被织素这一打趣,沉宗知急张拘诸,耳根烫得厉害,憔悴的脸颊竟恢复了些许气色,“织素姑娘你……”
“我怎么了?”
“你念错字了。”薛棠纠正道:“不是第,而是笫,是床笫之欢。”
织素懵住了,“床紫?”
薛棠无奈笑道:“待我身子恢复些,好好教你识字。”
织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符采引着太医过来了,织素立即规矩地侍立在床侧。
“公主,这位是何太医。”符采介绍道。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上前切脉诊察,在旁围着的三人惴惴不安,当他说出公主已无危险时,三人都松了口气,紧张的神色舒展了许多。
何太医继续道:“公主刚刚苏醒,身子还很虚弱,切不可乱动。下官开些通络醒神的药,为公主定惊开窍。”
薛棠微微颔首,陷入了沉思,她昏迷前听到的声音很耳熟,可刚复苏的她,脑子还有些混沌,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不过那声音一听便知是个年轻男人,并非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何太医。
难道是错觉?可又是那么的掷地有声。
何太医离开了。
沉宗知有些局促,“我去煎药。”
说着,他朝门口走去。
“驸马,我去吧。”符采上前拦住了他,“公主已经脱离危险了,您好好歇歇吧,这里有我和织素就够了。”
“是呀驸马,您可不能累倒了!得恢复好体力,养足精神,不然怎么照顾公主呀!”
织素的声调起起伏伏,别有深意,听得沉宗知更臊了。
“公主,臣、臣先去歇息了。”
“好。”薛棠柔声应道。
沉宗知匆匆出门,惯常朝右走去。
“驸马,您要去煎药吗?”织素一本正经地扬声道。
意识到走错了方向,沉宗知匆忙朝反方向折去,行疾如飞,不敢抬头。
织素扑哧笑出了声,符采连忙用手肘戳了下她,织素吐了吐舌头,将搭在架子上的方巾投水拧干,熟练地干起了活。
符采离去煎药,织素一边小心翼翼地为薛棠擦身,一边解释道:“公主,我不是成心戏弄驸马,也是怕他还坚持守着公主,身子再累垮了。”
“我明白。”薛棠无奈一笑,旋即开口问道:“一开始在太医院救我的医官不是何太医吧。”
织素讶异,“公主怎么知道的?何太医是昨天才来的,之前一直是卢太医为公主治疗。当初公主差点……”断气两个字咽了回去,织素哽噎了下,继续道:“是卢太医救活了公主。”
“你可知道他叫什么?”薛棠问道。
“有随行的医官唤过他的名字,好像叫什么舟……”织素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卢济舟。”薛棠脱口而出。
织素为她擦身的手一顿,“对!就是这个名字。”
薛棠了然,难怪觉得这声音耳熟,原来是冯鉴青的知己好友,虽与他无交集往来,但也见过几面。
“他回宫里了吗?”薛棠又问道。
织素摇摇头,“他已经辞官了,就在昨天。听说是家中母亲去世,回乡守孝了。”
薛棠诧异,据她了解卢济舟的母亲早已过世,难道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