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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晚膳,离回宫还有一个时辰,周允晟刻意把赵碧萱的弟弟赵继东叫到跟前考校学问。赵继东学识渊博,性格圆滑,即便是第一次面圣,却也不卑不亢,态度从容。周允晟记得上辈子他中了探花,之后在他的扶持下一路攀升,虽没得到文远侯的爵位,却凭自己的能力做到一品大员。他一面应付自己,一面却又为恭亲王效力,连恭亲王入京勤王的檄文都是他亲笔所作,堪称辞藻华丽,震耳发聩,吸引了一大批文人追随。
这辈子重生,周允晟打算推他一把,直接将文远侯的爵位赐给他。原本应该属于嫡子的爵位被庶子夺走,一个妾室还公然提为平妻压在自己头上,心性高傲的文远侯夫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嫡庶不分乃乱家之源,周允晟只需让文远侯府从一个利益整体切割成互相仇恨的双方,赵玄自然会选择好站队。周允晟没想过剥夺他军权亦或是打压,也许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恭亲王与赵碧萱的关係,但凭他的精明,早晚有一天会看出来。若是在那种情况下他还坚持支持恭亲王,周允晟也无话可说,只能承认他们才是真爱,他直接离开这个世界也便罢了。
越想心中越是憋屈,周允晟简单考校几句就命人去准备銮驾。
「皇上,继东的学问如何?有没有鬆懈?」赵碧萱走在他身边,用言语试探。弟弟不日就要参加会试,若能得皇上一两句夸讚,说出去也是一项资本。
「继东不错,是个人才。」周允晟扯了扯嘴角。
说话间,銮驾已经备好,周允晟跨上台阶时脚步略微一顿,衝跪在门前的赵玄招手,「虞国公,你过来。」
赵玄低眉敛目的走过去,躬身询问,「皇上有何事要交代。」
「朕今日头脑不清认错了人,爱卿莫要记挂,需儘快忘记才好。」周允晟将手扣在他肩上,嗓音低沉,「你可明白?」
赵玄压下心中戾气,毕恭毕敬的答道,「微臣明白。」
周允晟皮笑肉笑的扯了扯唇,转身入了銮驾。赵玄真是好样的,以往恩爱两不移时腆着脸说一看见自己就会硬,今世可好,他那般挑逗,他都能无动于衷,害得他自个儿差点撸出血来。这笔账且先记着,早晚要让赵玄也尝尝被憋死的滋味!
「起驾回宫。」他咬着牙根下令。
将妾室公然提为平妻,这是对宗族礼制的挑战,许多官员上书谏言,却都被周允晟一力压下,大半个月后也就消停了。周允晟素来爱岗敬业,上辈子当了大齐国的皇帝,他也想好好管理国家,但无奈反派系统总是颁发给他一些奇葩任务,譬如『传赵碧萱侍寝』、『暗杀齐瑾瑜』、『增加太后仇恨值』等等,竟一点干正事的空閒也不留给他。
系统还让他把几个大案子交给齐瑾瑜处理,让齐瑾瑜狠狠赚了一把民心,完全是逼着他往作死的道路上走。
这次回来,没了系统的辖制,但凡他在皇位上坐一天,就要管理好这个繁荣中隐现动盪的国家。他花了一个月时间摸清朝堂动向和文武百官的底细,这才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整治。于是朝臣们发现日子开始难熬了,以往上朝是点卯,只需站在殿上充数就成,皇上略垂问几句就把要紧事扔给几位重臣处理,然后自己回宫陪伴贵妃,现在却让大臣们在开朝前两刻钟内将摺子递上去,待他阅过后按照轻重缓急的顺序一一处理,且还需将责任落实到确切的某一位大臣身上。
若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该政务得不到解决,这位大臣便在皇上和吏部记了名,莫说升迁,别被降级都算是好的。如此过了一个月,朝堂的风气焕然一新,再不復之前浑水摸鱼,尸位素餐的乱像,但凡皇上有令,必会落到实处,令某些心怀叵测之人大感惶惑。
这日朝上,户部尚书便倒了血霉,分明是属下监管不力致使库银流失,皇上却将他揪出来好一番责骂,气得狠了还把一方砚台砸下,染了户部尚书一身墨点。皇上威严日盛,且言辞犀利针针见血,把一干朝臣训斥的像鹌鹑一般,俱都垂着脑袋缩着肩膀,大气儿都不敢喘。
然而赵玄却是个异类,隐在一群老臣身后,从空隙中偷觑帝王容颜。他让他把那天的事忘掉,但如此刻骨铭心的记忆如何能忘?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梦迴当时的情景,将艷色无双的帝王压在软榻上狠狠顶弄。他是大齐的主宰者,骨子里自然十分高傲,一面用愤怒的目光瞪视他,一面又落下意乱情迷的眼泪,时而更有高高低低的呻吟从殷红似血的唇瓣中溢出,令他血脉偾张,不能自抑。
他甚至有一次梦见自己将帝王压在宽大的龙椅上疼爱,从身后撞入的时候差点掐断他劲瘦的腰肢。他回头怒视,眼里燃烧着两团屈辱的火焰,却更点燃了他的欲望。他发疯一般啃咬他脖颈,留下一串串似要溢出血珠的痕迹。
梦里如何激狂,醒来便如何空虚烦闷,赵玄最近几日委实过得很不如意,隻每天上朝时看见帝王俊美的容颜,听见他或喜或怒或平静无波的声音,才感觉略好一点。现在,帝王因为愤怒而晕红了双颊,漆黑的眼眸似寒星般闪耀,表情竟与梦中如出一辙。
若是紧皱的眉宇间能增添几分似痛苦似欢愉的神色便更好了。赵玄面容冷峻,胸膛里却燃烧着熊熊的欲火,若非一直用内力压制身体,这会儿怕是会当场达到高潮。见帝王似乎察觉了自己的视线,他立即低头,目中的疯狂和阴鸷迅速收敛。
周允晟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然而向爱人看去时他却总低着头,态度诚惶诚恐,与那些大臣毫无二致。如是看了几次,他也觉得没甚意思,将一干人等处置后便退朝离开。皇上一走,朝臣们如蒙大赦,从地上爬起来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赵玄走到户部尚书身边,指着他额头上被砚台砸红的印记问道,「王大人,你没事吧?」
「无事,皇上也算是手下留情了。」王大人苦笑摆手,见衣襟沾满墨迹,连忙告辞离开。
赵玄站在原地回味那人发怒时显得特别红润漂亮的脸蛋和璀璨闪耀的双眸,心间一阵悸动,病态般的想着若是他衝我发怒会否也随手拿一样东西砸过来?那滋味定然很美。他一路走一路在脑海中勾描各种香艷的场景,不知不觉就来到宫门口。
「属下见过大将军!」一名长相憨厚的少年兴高采烈的迎上来。
「孟康,你最近可好?」赵玄立刻收起旖念,上下打量少年,看清他身上所穿的朝服,瞳孔收缩了一瞬。御前侍卫,那人竟将孟康收作御前侍卫?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回大将军,属下最近很好,刚得了一份差事,今天上值。」孟康拉扯崭新的朝服,面露一丝羞赧。在御前当差就像撞了大运,升迁的速度和机会比别人都大,只要皇上一句话,平步青云并非难事。也因此,他最近过得很舒坦,武昌侯府那一大家子都不敢来扰他,这全託了皇上洪福。
「你如今已是御前侍卫,在我跟前再不可自称属下。既要当值那便赶紧去吧,改日休沐了咱们再出来喝酒小聚。」赵玄笑容和蔼的拍打少年肩膀。
孟康连连点头,再三告辞后方转身离开。
赵玄盯着他高大的背影看了许久,和缓的表情渐渐被阴沉取代。
周允晟退朝后直接去了凤仪宫,赵碧萱并未出来迎驾,斜倚在靠窗的软榻上翻看一份名录,姿态非常悠閒。
「看什么呢?」周允晟夺过名录后扫了几眼,并不追究她御前失仪的行为。
「在帮妹妹相看人家。臣妾觉得冀国公府的嫡长子就很不错,不但长相周正,才学也很不凡,当是良配。」赵碧萱玉手轻抬,掩住微翘的嘴角。
冀国公的嫡长子?长相学问的确很好,其母乃玉敏公主身份高贵,看上去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但其实是天阉,无法人道。全大齐知道此事的人不出十个,然而深居内宫的赵碧萱却对此知之甚详,说她背后无人指点谁能相信?
齐瑾瑜对赵碧萱的感情果然很深,明知她要算计的人是赵玄的嫡亲妹妹还如此尽心尽力,也不知赵玄知道后是个什么心情。
此事该不该答应?想起赵玄那张棺材脸,周允晟兴味一笑,点着名册道,「那便定下冀国公府吧,朕改日便下旨。」
「臣妾替妹妹谢皇上隆恩。」赵碧萱装模作样的福了福,唇角荡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周允晟见不得她好过,将名册往桌上一扔,喟嘆道,「六弟今年已满18岁,也该大婚了,你有空去太后那里坐一坐,问问她可有合适的人选,朕也好早作安排。」
赵碧萱嘴角的笑容忽然凝固,直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缓过来,低声答是。周允晟犹不肯放过她,说风就是雨的将她带到慈宁宫觐见。太后正歪在榻上,怀里搂着胖乎乎的二皇子引逗,笑容要多慈爱有多慈爱,看见联袂而来的两人,表情不变,目中的热乎气儿却尽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