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皱着眉头回去了。
他傻傻站在原地,然后开始翻找宗盐的书包,在里面发现了一堆奇怪的东西。
但是总算是在夹层里找到了证件,还有宗盐的手机。
手机一直在闪屏,显示有人拨打了无数个未接来电。
且一直在持续拨打。
白袤犹豫地接通了电话,里面马上传来一个女人急切的声音:“宗盐,你搞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那微信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钱都转给我了,要我帮你把贷款都还清,谢谢我一直以来的照顾,剩下的恩情下辈子还给我?”
“你这小屁孩,搞这些,要吓死我吗!”
“喂?宗盐,你给老娘哼声啊!”
白袤听着,眼睛迅速聚集了泪水,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宗盐,宗盐学姐,她跳河自杀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给白袤送了饭,看着他吃完了,宗盐才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家里。
“学姐,你把碗放着,到时候我自己洗啦!”
白袤看她还要洗碗,连忙阻止。
“你昨晚陪我折腾那么久,肯定好累,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抓住宗盐的手,把她往外拉。
宗盐还想说:“洗碗就一分钟的事。”
就已经被拉到了门口。
白袤难得没有想留她,扒拉着门,笑嘻嘻地看她:“好了,学姐,转身,开门,回家吧!”
宗盐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
她叮嘱一句:“不要乱吃东西,要是还胃痛,就过来敲我的门。”
“知道啦知道啦。”
白袤挥手。
她才转身,掏出钥匙,打开了对面的房门。
这是宗盐出院后,王瑶帮她找的房子。
离地铁站近,离河很远。
方便她时不时过来探望。
白袤从王瑶口中得知地址后,只用了一周,就默默租下了宗盐对面的房子。
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开朗地挤入宗盐的生活,尽量不让她一个人呆着。
费尽心思,要把她从漠然死寂的生活里拉出来,拉回到热闹的人世间。
有一个夜晚,宗盐睡得很早,忘了回他的微信。
房门便砰砰砰地被敲响了。
她警惕地打开门,却看到白袤红着眼站在门口,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好似她出了什么事。
从那天起,宗盐便接受这个像春日一般朝气温暖的学弟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汪汪!”
开门,一只狗欢快地摇着尾巴,蹲在门廊上,朝宗盐叫唤。
宗盐弯腰换鞋,摸了摸它的头。
“past,我回来了。”
“汪呜!”
黄色的狗狗吐着舌头,曾经瘦骨嶙峋的身体也被喂得胖了起来。
宗盐摇头:“白袤又给你零食了?你体重长得太快了。”
“今天中饭没有了。”
“汪呜……”
past尾巴垂了下去,伤心地跟在她身后。
狗的名字是宗盐和白袤一起决定的,但是是白袤想出来的,他说,past,代表过去,也代表都成过往。
他希望无论是宗盐,还是小狗,以前经历的不好的事,都将past。
宗盐走到洗手间里,简单清洗手上和脸上的汗渍。
past就一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宗盐垂眸:“不行。”
“呜汪……”
past把下巴放到她脚上。
宗盐问:“你流浪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些?”
水汪汪的圆眼盯着她。
宗盐把水龙头关了,说:“下不为例。“
她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狗粮就放在最下面那层。
宗盐蹲下身,取出狗粮袋,眼神从顶层的一个单独摆放着的玻璃罐上飘过,没有停留。
她舀出一勺:“过几天给你测体重,如果超过十斤,以后一天就只吃两顿。”
小狗哪听得懂人类的威胁,已经摇着尾巴,欢快地扑向了饭盆。
干饭干饭,狗狗的世界,没有烦恼。
穿着长袖长裤在太阳底下走,好不容易上了车。
司疆身上已经捂出了一层汗。
陈柏看着都热:“你就不能穿少点吗大哥。”
司疆沉着脸:“不能。”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当他的兄弟。
陈柏泄愤般拍了两下喇叭,吐槽道:“包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守什么贞操呢。”
“你能不能闭嘴开车?”
司疆紧皱眉头,眉眼间都是阴郁。
“行行行,你脾气大,听你的。”
陈柏放弃和他斗嘴,开车前往饭店。
透过车前镜,他时不时瞟司疆一眼,看他满脸不顺,试探问:“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能适应吗。”
“上个课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我又不是去上幼儿园。”
“那你怎么一副受气包的样子。那班里还有人敢得罪你啊。”
“你特么才受气包,不会说话就闭嘴。不然我来开车。”
“别,您老人家还是先别碰车。”
陈柏投降。
以司疆飙机车时那不要命的样子,他才不敢坐他的车。
毕竟司疆是医生确诊的精神病,虽然现在好像正常了,但他陈柏还是惜命的。
司疆也不愿再多嘴,闭上眼睛,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下的青黑和憔悴一下子泛了上来,陈柏瞧见了,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发小的睡眠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人缺觉,就会暴躁。
他一个大男人,就多包容包容可怜的病人吧。
下午的时候,又是两节专业课。
这次宗盐来的早,坐在了前排,班里两个女孩子就凑了过来。
宗盐下意识升起防备心。
可对方只是友好地坐在她旁边,和她打招呼,还拿出手机,让她加进班群。
“学姐,这堂课的重点,我们全班可就指望着你啊。”
女孩可怜巴巴地双手合十。
学期才刚开始,他们就开始为可怕的期末考而担忧了。
宗盐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热情,只好点头,说:“其实考试也不是很难……”
“不是很难?!”
女孩音量拔高,不敢置信地看宗盐:“学姐,你不要践踏我滴尊严了好嘛,上个学期,我们班一半的人这门都是刚飘过及格线……”
“……”
宗盐噎住了。
她记得自己当初是95分。
“学姐学姐拜托啦,我知道你是大神,求罩哇。”
“好吧。”
宗盐只得应下。
马上,身后就传来一群欢呼声。
“万岁!”
和谐欢乐的样子,是宗盐从没感受过的班级氛围,她不由得也放松了下来。
司疆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显眼的银灰色短发,随意打理了几下,表情冷淡,插着耳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走到讲台前,看了眼被包在人群里的宗盐,嘴角往下一垮,就像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一往,转头就往后排走去。
其他人愣愣地:“司疆好像心情不太好。”
“可能是吧,这天气热的,我心情也好不起来。”
“是吗?我看你心情好得很,嘴角都压不下了,上个学期挂科了吧?”
“揭我短?看俺老孙给你一棒!”
男生们推推搡搡的,玩闹了起来。
司疆没有参与,只是孤孤单单地坐在角落,直接趴着睡了起来。
“额……”
同学们都看呆了。
“哎,那我们还去和他说嘛?”
“还是问一下吧……也许人家愿意呢?”
“那你去?”
“我去就我去。”
体育委员踮着脚,摸到司疆身边,很小声地拍了拍桌子。
司疆抬起头,拧着眉看他:“?”
体育委员马上快速开口:“我们过几天会有一个篮球赛,司疆学长要来参加吗?我们看过你打球,真的很厉害,有你,我们就不会再输了!”
他们被隔壁商院的家伙压着打,气啊!
因为体育委员嗓门大,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包括宗盐。
感受到那熟悉的微凉目光,司疆扯了扯嘴角,点头:“行啊,可以。”
他要做回司疆。
那个被所有人喜欢,被所有人热切注视着的司疆。
绝不要再变成一个可悲的弃犬。
换了个年级,教授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点宗盐回答问题。
甚至让她直接上讲台试验画图。
本以为这个学生只是优秀,可当教授一次又一次听到完美的答案,看到她老练的用黑板笔,寥寥数笔,就画好一个框架图时,教授也惊喜了。
“你们这些家伙,要好好跟她学习啊!”
教授看着班里一群瞪大眼睛的年轻面孔,恨铁不成钢。
“人家这都可以直接去独立设计了。”
宗盐低着头,接受教授的赞美,也没料到自己会有如此高的评价。
她知道自己画得还行,但不知道具体水准如何。
不过她这半年以来,其实一直在跟着一个老师学习,那个老师脾气古怪,要求很严格,即使是宗盐,有时候也会被他挑刺挑得神经衰弱。
在这种磨练里,她算是获益良多吧。
宗盐回到座位上,拿起笔,继续听教授讲课,旁边两个女孩对她挤眉弄眼,偷偷比大拇指。
她回以礼貌的点头。
身后的一道视线,却实在炙热得让她忽视不了。
仿佛浸了毒,泡在恨意里,滋长的弓箭,对准了她的后背。
宗盐闭了闭眼,思绪复杂。
抓到一个机会,她悄然回头,对上司疆专注的视线。
他吓了一跳,眼中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冲散,无措地转开了头。
宗盐收回视线,笔在书上滑动。
一个“司”字,不经意间,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