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抢别抢!”男人被挤在人群中间,高举着手里的一沓报名表,竭力喊道,“我们只要六个志愿者!六个!你们下次来也行的!”
“我不要劳动积分!”有个挤在最前面的女性艰难地稳住身体,并朝他抛了个媚眼,“你就让我进入就行。”
她这一开口,后面更多声音就冒了出来。
“我也不要!”
“还有我!”
甚至还有人愤愤道,“倒贴也行啊!”
基地最近掀起了一股向务农人员学习的热潮,大量劳动力疯狂涌入种植区,为了稳定秩序,负责人只能每日发放定量的志愿者名额,并给予相关劳动积分。
“……”阿立觉得不太行,他看着挤在自己面前的一堆女人,急中生智,“我们只招男的!”
一开始说话的女人翻了个白眼,“你们还搞歧视?”后面又跟着其他一串的“就是”“就是啊”
阿立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他苦着脸,心想这下完了,却不想有人冷不丁来了句,“这是干嘛呢?”杨月扒开人群,一头漂亮的卷发尽显风情,开口却不怒自威,“叫你们发个表而已,磨磨唧唧地相亲来了?”
阿立有苦难言,“她们都想要,我也没办法……”
杨月双手抱臂,抬了抬下巴,“那就给啊,反正免费。”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一句,“刚运来的猪粪还没人挑呢,正好一人一担子,多省事。”
“猪粪?”众人都难以置信,并开始窃窃私语。
“之前不是说浇水吗?”
“我以为是除草!”
“老娘特意做的造型全白瞎了!”
……
杨月冷笑道,“愣着干什么,走啊。”
这次没人吭声了。
“那我自己挑了,”杨月扫了一眼,“最后面那几个擦粉穿裙子的男人,上来,填表。”
被点到的男人不情不愿地扭着腰上来了,阿立忍住别开眼睛的冲动,把报名表递了出去。其他人三三两两地散了,杨月拍了拍其中一个男人的肩膀,“说说,为什么来的?”
男人哼了一声,掐着嗓子道,“凭什么告诉你,等你和我抢男人吗?”
“腾”地一声,杨月手上燃起火焰,吓得对方花容失色,“你,你想干什么?基,基地可是有规定的,不能对普通人出手!你想挨处分吗!”
“说不”
“我一定要投诉你!”男人尖叫,又迫于杨月的淫威,屈辱道,“……大家都说,叶队喜欢会种地的,我,我就是想来碰碰运气,指不定就看上我了呢。”
阿立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继而又看见对方一脸娇羞的神情,更是忍不住倒退三步,“你们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可是余副队亲口说的,”男人不服气道,“随便上哪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阿立还想反驳,被杨月的眼神制止了,她嗤笑一声,“他喜不喜欢种地的我不知道,但你这样的人妖就别做梦了。”
“男人婆,你几个意思啊你!”他刚说完,就被杨月手心的火吓退了一步,赶忙放下狠话,
“等我把叶知瞿勾上手再好好教训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烦死了,”杨月皱着眉头点了根烟,吩咐阿立,“从明天开始,志愿者一律不要那种妖里妖气的,真当咱们这儿是盘丝洞吗?”
“叶队上哪儿招了这么一身烂桃花啊。”阿立叹了口气,“当年赵老师都没……”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禹的死讯传回基地后,杨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甘愿放弃外勤优越的待遇来到种植区接替赵禹曾经的职位。那段时间杨月几乎天天抱着赵禹留下的笔记,什么都问,什么都学。别人问她为什么,她说,后悔当初没好好听他的课。
“他?”杨月默了默,“他最受欢迎的时候,你没见过。”
……
在遥远的b市,王府后花园的小菜地已经开疆扩土,成功霸占了整座花园。其中小青菜长势最好,嫩生生水灵灵的,最得赵禹喜爱,于是他一天三遍过来,生怕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暗算他的菜。为此,罗伊提出声泪俱下的控诉,
“你就是防着我!”
赵禹觉得他无理取闹,“我什么时候防着你了?”
“你就有!”罗伊愤愤道,“你都不让我靠近那里!”
“我说了很多遍了,”赵禹满头黑线,“因为你总是把我的菜苗当草拔掉!”
罗伊自知理亏,变脸比翻书还快,立马笑嘻嘻地道,“那你教我呗,我保证不会再认错了。”
赵禹心道你那个眼力劲儿谁敢担保不会把他整个园子都毁了,但面上仍然道,“看你表现。”
两年前,罗伊重伤虚弱,短期内无法恢复,昔日畏惧他的丧尸都循着气味找了过来,赵禹别无他法,只能带着他暂时躲进了空间。但好景不长,不再被压制的丧尸失去了对丧尸皇的敬畏,大批量地朝着人类基地进攻。
关键时刻,是罗伊召回了尸潮。
而人类也从那场危机中觉醒,历时一年普及了疫苗,利用威力恐怖的热武器夺回了大部分领土,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劣势。
赵禹并不担心罗伊会整什么幺蛾子,因为丧尸皇比他还不在乎那些丧尸的死活,他只是单纯的心理变态。而因为赵禹的存在,他现在想变态也没法变态。说来也奇怪,他明明早就有机会逃走,甚至除掉赵禹这个威胁,但却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真的像极了一条忠心耿耿的狗。赵禹也曾问过他为什么,得到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因为你比他们都有趣。”
罗伊不知何时揽住了他的腰,视线停留在对方斑白的两鬓上,忍不住蹭了蹭对方的脸,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赵禹,人类能活多久?”
“看情况,一百年吧。”他补充了句,“或许没到那么久。”
“那你呢?”罗伊问,“你还有多少年?”
赵禹认真地想了想,他突然发觉,自己早就不再年轻了。
“我不知道。”
各种小病小痛会时不时地出现,体力也比不上从前,罗伊有时候缠着他做爱,一次都没到他就开始力不从心。这两年,生命力就像流水涌出他的身体,赵禹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正在衰老。
这也没什么,生命总会终结,死亡也是一种恩赐,他已经比别人幸运太多了。至少没有感染,没有横死,而是顺顺当当地活到了这个年纪。赵禹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困倦,顺势靠在了床头。
“不觉得开心吗?我死后,再也没人能管着你了。”
“你说谎的样子真讨厌。”罗伊不大高兴。
赵禹也没反驳,在这件事情上,他并不如自己表现的那般心慈手软。
他们不再说话,赵禹很快就进入沉沉的梦乡,这次又是熟悉的场景,冰冷的实验室,和许多载人的仪器仓。他知道自己又进入了博士的梦境,最近总是这样,某种程度上,他和这位讨人厌的博士都快眼熟成了朋友。但很遗憾,博士似乎没什么朋友,他总是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实验室做着复杂的研究。
那些仪器仓开了,几个研究人员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丧气又愤懑地道:“还是没成功,这个救援任务实在太难了,尤其是基地的那些人,个个都怕死,拖累咱们的整体进度,现在好了吧,大家一起玩完了。”
“这很正常,”博士罕见地安慰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在对人性的认识上,你们比外面那些冠冕堂皇的专家深刻得多。”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在坚信‘群体即正义’。”博士道,“除了讨好政客和资本家,他们的文章连厕纸都不如。”
……赵禹相信研究人员和自己一样已经习惯了博士的愤世嫉俗。幸好他们信任的是他的能力,而不是诸如人品之类的其他的任何东西。
“那个……博士,”有人鼓起勇气道,“于教授让我告诉您,他想亲自参与项目的体验。”
“让他放下面子再来。”
“好……好的,”那人深吸一口气,“那要给所有有意竞标项目的公司都发送邀请函吗?……呃,之前和您发生不愉快的se集团也发来的合作意向。”
“……”博士问,“他们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