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你的视线被顾时夜的身体完完全全地挡住了。他站在你对面,冷下脸来,用带着醋意的目光看着你,很明显是故意的。
“哎,你别挡着我呀,让我看看。”你抱怨着,向左挪了挪身子,伸出脑袋,想要从他身侧望过去。
“……”顾时夜板着脸,一言不发地再次挡住你。
“哎呀,让我看看嘛。等到以后你和你最喜欢的人双宿双栖百年好合了,我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我还没完成我妈妈给我的结婚任务,你得让我看看,说不定千岁市这边有我合适的结婚对象。”你故作轻松,开玩笑般说着。
顾时夜纳闷,低头问你:“……什么我最喜欢的人?”
你抿抿嘴,酸溜溜地说道:“我看见你在冬日祭邀约的那个女孩了——青春靓丽可爱伶俐,看上去确实讨人喜欢。你还带她去吃了那家牛肉汉堡。你别不承认,我那天给你送资料,亲眼看见的。”
顾时夜回忆起了那个下雪天,挡你的气势明显少了三分。
你摆摆手,装出一幅大度的样子说:“没事没事,虽然你心中首先是她,我也没生气。你放心,我不会牛不喝水强按头,毕竟我师傅教过我——可以死缠烂打绝不强迫他人。那个女孩我看着挺好的,我保证不会成为你与她交往的阻碍。但是既然如此了,我总得有个备选方案,和你最后成不了了,我这婚也不能不结,不然我妈妈那边也不好交代,你说是不是……唔……”
还没有等你说完,顾时夜已经恼怒地揽住你的腰,俯身吻住了你说个不停的嘴巴。
他的吻霸道极了,像是要把你那些口不对心的话全都堵回去,一边掠夺你的呼吸,一边不允许你再多说一句。
千岁市商业街上熙熙攘攘,人们从你们身旁走过,有人红着脸,有人皱着眉,有人摇头叹世风日下……
可顾时夜毫不在意,他吻着你,爱意纠缠,让你的心底犹如大片的玫瑰倏然绽放。他的吻和说不清叹不尽的眷恋成为囚笼,强迫你的身心都被这份感情牢牢禁锢。
你被他亲得迷糊,目光中满街的霓虹变成梦幻的色彩,金色的星星灯成了一团一团交错的光圈。而那广告大屏在你的视线里,也完全看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你的嘴唇,在你耳畔低语道:“……她只是那日的新客,一时兴起。”
“新客?”你稍稍恢复了些清醒,眨眨眼睛望着他。
“嗯。”顾时夜点头。
你鼓起腮帮子,嘟囔着说:“可就算一时兴起,你没邀请我参加冬日祭也是事实,而且你还答应了她。”
顾时夜叹着气说:“我想邀请你。”
你反问说:“那我为什么没接到你的邀约电话?”
顾时夜回避开你的眼睛:“我害怕。”
“害怕?你害怕什么?”你不解地歪了脑袋。
顾时夜顿了顿,似乎在整理心情,像是鼓起勇气般低声对你说:“拒绝……比起寂寞,我更怕你拒绝。”
“啊?”你瞪大眼睛,“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拒绝,我绝对不会的。”
顾时夜:“……在那一天,很怕。”
他沉沉的语气让你的心揪了起来,你知道他从不对你说谎,可是你还是想多问一句:“就算是这样,我看你和那个女生一起买汉堡不也挺开心的吗?你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根本看不出来是被迫的。”
顾时夜:“……因为她很像你。”
“像我?”你诧异。
“嗯,不只是她,”顾时夜把你抱紧,下巴抵在你的头顶,“认识你之后的每一夜,我只有把每个客人想象成你,才能熬过去……”
你怔愣在原地,张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时夜摸着你的头,深呼吸着北方冰冷的空气,声音苦闷委屈:“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明白……”
他把你抱在怀里,隔绝了你周遭的一切。你唯有抬头看着天空,突然发现在城市楼宇之间的黑夜中,落下碎碎的晶莹。
“啊!下雪了!”你惊呼。
顾时夜抬起头,也看到了雪花开始飘落。
这时,他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什么,展开手心在你面前——是你之前还给他的顾夫人的翡翠项链。
“你知道这条项链的意义吗?”他忽然问你。
你点点头:“你妈妈说她要送给未来儿媳,我怕你误会我要私吞,就先还给你了。”
飘雪的千岁市街头,顾时夜温柔而郑重地对你说:“那么现在,你愿意正式接受它吗?”
“?”你有点懵,看着他,心脏怦然如擂鼓,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求你……”顾时夜看你呆立着,柔和了三分神情,坚定了十分的语气。
你双手掩口,不可置信地问:“顾时夜,你这样,我会以为你选择我了。”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选择。”顾时夜说。
你:“嗯?”
他笑笑:“你是注定。”
此时,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渐渐红了的眼圈氤氲出温热的水汽。
顾时夜问你:“你愿意吗?”
你狠狠地点头:“我当然!当然!当然!愿意!”
顾时夜将翡翠项链重新戴在了你的脖子上,冰绿色的玉石在灯光的掩映下熠熠生辉。
他帮你抚去眼角的泪,对你说:“所以,别再看其他人。”
你此时像被他蛊惑,眼中只有他一人,再看不到这世间其他所有东西。
顾时夜听到你非常肯定地回答:“好……”
顾时夜牵着你在雪中散步,洋洋洒洒的雪花让千岁市的街景变得愈发浪漫。
雪一直下着,落在你和顾时夜的头上肩上。这时你心中有了贪念,并不只想与他同淋雪,还想与他共白头……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明明早都被冻透了,可你舍不得结束和他散步的时光,宁是拖到不能再拖才回来。
回到房间里,你依旧没有暖和过来。
你冻得浑身僵硬,便对顾时夜说:“我先去洗个热水澡。”
“嗯。”顾时夜脱下大衣整齐地挂在衣柜里,向你点点头,“去吧。”
你给浴缸放满热水,舒服的泡在里面,这才让冻得冰凉的四肢温热回来。你低头看着脖子上的翡翠项链,笑意扬在嘴角久久都收不起来。
他这是不是就算求婚了?
你笑地眯起了眼睛。
待你泡完澡裹着浴巾出了浴室,发现顾时夜竟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看看现在是谁睡觉不设防。”
你笑笑走到他身边,帮他摆好更舒服的睡觉姿势,又拉过被子帮他好好盖上。
你静静坐在他的床边,凝重着眉头望着他的睡颜,用手指轻轻拨着他的头发。或许是太累了,顾时夜的呼吸均匀而平缓,睡得很熟。
你低下头在他脸颊上小心地亲了亲。
“虽然我答应你了,可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望着窗外渐小的雪花,无可奈何地叹起气来。
“抱歉,昨天晚上我在等你的时候睡着了。”
今日一早,你一醒来就听见顾时夜坐在你床边这样说着。
你从被窝里坐直身子,对他笑着说:“和你什么都不做还分床睡,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
顾时夜抬手摸了摸你的头,手指划过你的脸颊,接着便给了你一个轻轻地吻。
不知为何,你忽然觉得今天他和之前有些不同,更亲切,更温柔,和你的心更贴近。
你忍不住试探地问问他:“时夜……你说你和我现在在千岁市,到底算是你在出差,还是度假?”
“度假。”他没有犹豫回答了你。
你心里甜甜的,起身跪在床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满意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顾时夜淡淡的勾了嘴角:“好了,不早了,穿衣服洗漱,我们去餐厅吃早餐。”
你点点头,听话的穿衣服洗漱出门。
你和顾时夜在酒店用完早餐,黑帮大哥已经在门外停下车等你们。
清早时分,酒店外的大街上被薄雪覆盖,行人不多,安静干净。你们坐上车,一路开往城市边缘。
黑帮大哥和你也熟络起来,作为热情的北州岛人,他滔滔不绝地向你介绍着风土人情旅游特产,强烈建议你和顾时夜能在千岁市多留几日,好好享受一下雪国的冬天。
顾时夜握着你的手,静静听你和大哥聊天。他面带淡淡的笑容,看你的眼神格外温柔。
你们二人昨晚都有好好休息,再加上一路上气氛颇为开心,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似乎也没有那么缓慢。
车子行入浅野川公路,显然昨日山中雪下得更大些,整个山谷两侧的森林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松涛雪原,美不胜收。
好在公路上都被撒了盐,大雪没有影响车子行进。你尽情享受车窗外绝美的雪景,收不回眼睛。
“时夜,你看外面的山,太美了。”
“嗯。”顾时夜转向你指的方向,视线望出去好远。
你发觉车子进入浅野川后,他的神情便不如出门时那般放松。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你也不再聒噪,而是挽起他的胳膊,与他十指交握。
顾时夜却直接将你揽在了怀里,然后轻吻了你的额头,再次将你的手指攒入他的手心。
山谷尽头的浅野县县立国民疗养院,如你像顾时夜介绍的那样,干干净净整洁清静。
你猜,亲眼看到这样的环境,顾时夜至少应该放下了一半的心,就像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
但与第一次来不同,这一次王院长和顾太太早早就等在了疗养院大门口。
你比顾时夜晚一步下了车。
你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有些僵直的背影,默默推了他一把:“去吧,去见你妈妈,我会等着你。”
你看着顾时夜走向顾太太。顾太太在见到他那一刻,清冷优雅的面容瞬间落下眼泪,颤抖着双手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看到这一幕,你的眼圈跟着红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你没有跟着顾时夜,而是留给他们母子相聊的空间。
王院长带你来到疗养院的小会客室,你找了几本杂志边看边等。
大约两个小时后,顾时夜和顾太太一起来到了小会客室。
你站起来向顾太太礼貌打招呼:“阿姨。”
顾太太眼睛红红的,她笑着对你说:“谢谢你能带时夜过来。”
你摇摇头,谦逊回答:“我应该的。”
顾太太向你走了一步,轻轻拉起你的手:“时夜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他能在你的身边,我很放心,希望你们能永远幸福地在一起,珍惜彼此,长长久久。”
你听顾太太这么说,心里“咯噔”的疼了一下,又装作无事地点了点头:“好,阿姨您放心。”
顾太太欣慰地颔首笑笑。
你的目光转向顾时夜,他温柔地看着你,眼里是感激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在回去的路上,你问顾时夜,要不要把顾太太接到上广京生活。
“妈妈说她已经习惯了这里。”顾时夜说道。
“嗯。”你点点头,心里盘算着一些可能。
或许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接母亲离开浅野川,但是他现在还跟兰屋有三年多的契约,就算顾太太到了上广京,他也没法照顾她。
而就算你通过长平组帮他恢复自由,可你最终会离开。
男娼如果没有被有钱人家赎身,一旦离开娼馆,就很难获得体面的工作。到时候你拍拍屁股出了本,而顾时夜不仅要谋生,还要赡养顾太太,可想而知那将多么困难。
想到这里,在你云淡风轻的表情下,心却像被绑上了荆棘,疼得你不堪忍受缓缓闭上了眼睛。
默默想了一阵儿之后,你睁开眼睛对顾时夜说:“时夜,我想你应该把顾氏集团的资产全都抢回来,那是属于你的东西。我们应该让那些强盗付出代价,让他们为你和你妈妈分开这十年受的所有的苦血债血偿。”
顾时夜听你突然没头没尾地提起这,有一点惊讶。但他很快又放松了神情,宠溺地对你说:“好。”
你听到他答应,对他说到:“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当时分割你家家产的人员名单,那么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想着下一步怎么抢回来。我想到两种办法。”
“嗯,什么办法?”顾时夜问。
你坐正身体,正色说道:“第一,直接和长平组谈合作,请他们出手,用暴力手段让那些人把抢走的钱全部吐出来。”
顾时夜看你咬牙切齿的说着,勾起了嘴角,问道:“第二种方法?”
你收敛了义愤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蹙紧眉头说:“第二种方法,就是聘请上广京最好的律师挨个起诉他们,用法律手段夺回资产,并让那些人绳之以法。”
顾时夜稍稍侧目想了想你的话,然后抬眼看向你:“你觉得哪样更好?”
你回答道:“第一种办法很好执行,很爽、很解气,我们可以把你的那些亲戚好好的胖揍一顿,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断胳膊断腿断几根肋骨,甚至捅他们几刀给你报仇都没问题。至于第二种……”你稍微犹豫了一下。
顾时夜:“嗯?”
你严肃了神情:“第二种方法时间长,效率差,需要的人力物力以及精力都更多。而且因为是到法院起诉,所以时夜你就得作为原告出庭,想必到时候,这桩十年前影响上广京整个商业圈的陈年旧事将会被重新拉回公众视野,到那时,怕是所有人都会对你这十年的经历刨根究底……”
你担心的是人们因泛滥的八卦心理,把目光聚焦在顾时夜这位顾氏集团唯一继承人的经历之上。那么他在兰屋的事就会曝光,而男娼的身份必将遭受世人的指指点点。
舆论不切实际的评价与猜测,那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更何况说不定还会有人恶意揣测,保不齐那些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语言的暴力,有时比刀枪更加可怖,你不想也不愿让顾时夜承受那一切。
顾时夜听你说着,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他握了握你的手,温柔地问你:“可你还是有想让我选择第二种方法的重要理由,对不对?”
你郑重点头,诚恳而认真地对他说:“因为用第二种方法,才能真正在公众面前重拾顾氏的名誉,让所有人知道,你还是当年顾氏集团的大少爷,现在你不仅回来了,还要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因为想好了下一步要做什么,虽然长平组千岁分部的大哥们盛情挽留,但你和顾时夜也没有在千岁市多玩几天,而是乘坐火车返回上广京。
“时夜,嗯,回去以后,我能不能……”你坐在火车上犹犹豫豫,食指点食指,低着头说,“当然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想……”
看你咬着嘴唇嘟嘟囔囔吞吞吐吐,顾时夜问:“怎么了?”
“就是回去以后,你能不能跟其他客人们都说一下,让她们把你完全让给我,行吗?”你红着脸说着,“当然,我愿意承担所有的赔偿金。”
顾时夜:“嗯,我回去后会挨个向她们道歉,告诉她们我已经专属于某人,不能再接待她们了。”顾时夜脸上明显带着得意,看得出他心情极好。
你听他同意,心花怒放,也不顾是在火车上,抱着他就又贴又蹭。
顾时夜任由着你黏在他胳膊上,侧过头看着车窗外,手背掩口挡着嘴角,眼睛却藏不住笑意。
刘嫂到车站接你们前往春潮歌舞町。
一下车你就被街道两侧的人群吸引了。你问顾时夜:“咦?今天是有什么祭典吗?怎么又这么多人?”
顾时夜摇头,他走到相熟的店家询问,回来后皱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了?店家怎么说?”你兴致勃勃地问顾时夜。
顾时夜沉声说:“花魁巡游。”
“啊?!”正如顾时夜预料到的一样,你一听就立即来了兴趣,拉起顾时夜就挤进人群里去看。
你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顾时夜皱着眉帮你挡开周围的人流,将你护在身前。
只见花街的正中央,一队花魁的仪仗缓缓朝你们走来,最前面两位女役分别手持灯笼,在灯笼上写着花魁的名字——方可!
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踮起脚,努力望向仪仗中央身着华丽和服的方可。
只见他仍旧是头上插了十几把簪子的蜘蛛头造型,脸涂的像鬼一样白,脚踩着十几厘米高的木屐,手扶着身旁借肩的女役,一步一扭昂首挺胸地走在花街两侧人们的注目之中。
这时旁边有人说道:“听说兰屋的花魁马上就要被赎身啦,所以才会举办花魁巡游。”
“哎呀呀金主很阔气,这巡游的花销可不少。”
“真希望我也能有钱给我喜欢的佳人举办一场巡游。”
听到人们的话,你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方可要被赎身,那么兰屋就得选出下一任花魁……
这时顾时夜拉了拉你的手,“人太多了,我们走吧。”
你见他神情明显有些别扭,笑着说:“到底是你嫌人多,还是不想让我看方可巡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