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清早也是用杨柳枝刷牙的,现在见应麒也用杨柳枝刷牙,她又好奇的看了起来。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的,现代人享受的一切,不就是从古至今,所有人智慧的融合吗?
就拿这杨柳枝刷牙来说,用的是杨柳的树枝。使用前把杨柳枝浸泡在水里,用的时候取出一节,再用牙齿把外面的一层树皮咬开,这样一来,杨柳枝的里面会分支出很多细软的枝条,就像牙刷的刷毛一样,然后再用这些细软的枝条像牙刷一样摩擦牙齿刷牙。
当然,条件好些的,会用盐水,一般老百姓家的,自然不舍得用盐,就直接这样刷。
应麒认真的刷着牙齿,等刷牙好,这一小节杨柳枝便扔了,然后他又拘谨的看向宁婉。尽管肚子饿了,可是他没说,而是小心的问道:“婶婶,弟弟还没起床吗?”说着,小眼神还往敞开的屋子里看。
宁婉道:“还没,你弟弟还睡着,还早着呢,让他睡着,我们先吃早饭吧。”
应麒闻言,有些担心弟弟,但是又不敢反驳婶婶的话,他抿了一会儿唇,仿佛下定了决心:“婶婶,我可以进去看看弟弟吗?”问的时候,还不敢看宁婉。
“当然可以的,去吧,看了之后来厨房吃饭。”宁婉也没有多说。
“哎。”听到婶婶同意,应麒赶忙往屋子里跑。
跑进屋子,看见弟弟在被窝里睡的小脸通红的,应麒放心了。他用小手摸了摸弟弟的脸,他想陪在弟弟身边,但是又想着婶婶让他去吃早饭的话,他想着,如果自己不去,等弟弟睡醒,说不得就没有早饭了,而自己现在去,领了早饭还能藏着给弟弟吃。于是,应麒给弟弟拉了拉被子,又带着紧张的心情去了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桌子上的吃食,应麒舔了舔自己的唇,他肚子里的馋虫要被勾出来了。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两碗栗米粥,一碗蛋羹,还有一个水煮蛋。小孩子不懂栗米梁米的区别,看着都是一样的米。
但是,这栗米粥对他来说也是久远的味道了。
应麒又舔了舔唇,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了。
“应麒,过来吃饭。”宁婉见他站在门口没动,也知道小孩子拘谨且怕她,“这米粥和蛋羹是你的。”
“我……我的?”应麒瞪大了眼睛,本就瘦巴巴的小脸上,那瞪大的眼睛特别的滑稽,就像骷颅头里有眼珠子在转动,虽然不至于那么夸张,但宁婉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应麒听到婶婶的笑声,脸蛋一下子白了,以为婶婶在嘲笑他不自量力,米粥和蛋羹怎么可能给他吃?连弟弟都没有,更何况他?所以刚才婶婶一定是开玩笑……不不不,所以刚才一定是他听错了。
应麒伤心并太久,因为他又听到了婶婶的话。
“是,给你的。应麟的还温在锅里,吃好后我要去县城买些东西,等应麟醒了,你照顾他吃,可以吗?”宁婉是相信应麒可以的,他已经照顾应麟半年了。而且,现在的锅只是温的,火也熄了,锅的热度烫不到孩子,所以她才这样说的。
应麒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来,吃吧,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宁婉一边喝着自己的梁米粥,一边把水煮蛋给敲碎了。比起早上喝蛋羹,她更喜欢吃水煮蛋,但是两个孩子还小,加上这半年来的苦日子,肠胃肯定不好,所以喝蛋羹容易消化。
“嗯。”应麒小心翼翼的走进餐桌,再小心翼翼的坐下。坐下的时候,他一直在看婶婶的脸色,见婶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他尝试着拿起调羹,先喝了一口梁米粥,米粥的清香让他的味蕾打开了。也因为宁婉一直自顾的吃着,没有看他,所以他才大着胆子淘了一调羹蛋羹,还没放到嘴巴里,他又看了一眼婶婶,见婶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他慢慢的放进了嘴巴里。
顿时,那双大大的凸出眼睛幸福的眯了起来。
在他眯起双眼的时候,宁婉终于看着他了,她笑着,可是心里,依旧觉得酸酸的。早熟,又让人心疼的孩子。
在小石村服役坊,应麒因为生父去世了,生母改嫁了,唯一的亲祖父每天要去矿山,所以并没有人会关注他,被应燃带来这里之后,虽然是看着弟弟的,但其实,又何尝不是有人陪伴了?
而且,在这里,应燃每天会给他饼子吃,偶尔也会给他肉吃,至少比小石村服役坊要好多了。应麒的眼睛红了,一口泪、一口梁米粥、一口蛋羹的吃着。
这些,宁婉都看在眼里,但她没有出声。宁婉吃的比较快,因为急着去县城,她打算坐大石村村口的牛车去,不然回来的时候,又是铁锅又是炉子的,她哪里拎得动。
吃好后,宁婉把一毫(黄金)藏好,拿去换银子,然后又带上四两多银子的散钱,以及用缝衣服的线量了一下两个孩子的鞋底。“应麒,我去县城了,你和弟弟乖乖在家里,我回来了给你们带糕点。”
“哎。”应麒赶忙放下筷子,从厨房里跑了出去,他看着婶婶背着背篓渐渐的消失在院子里,过了片刻,他又跑了过去,在院子门口,继续看着婶婶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才回了里面,然后把院子门合上。
接着,应麒回到厨房里,把剩下的梁米粥和蛋羹吃完。吃好后,应麒把自己和婶婶吃的碗都洗了,接着坐到了婶婶房间的门槛上,等着弟弟醒来。
而另一边,宁婉并没有坐上牛车,因为她去的晚了。于是,宁婉只好走路去县城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当饭后消食了。到了县城之后,宁婉并没有急着去买东西,而是先到县城门口找到了原主坐过好几次的牛车师傅。“师傅,我待会儿想坐牛车回大石村,您这还有位置吗?”
牛车师傅倒是认得宁婉的,此前宁婉每个月都会去一两次县城,也都是坐他的牛车,而且像宁婉这样漂亮又通身透着气派的人,和乡下总是格格不入的,所以牛车师傅自然也对她印象深刻。他见到宁婉如此问,便笑呵呵的道:“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位置空的很,这位娘子可放心。”乡下人,一般初一十五赶集进城的比较多,平日里人少。而且,这一条道上做牛车生意的,也不只是他一家,人分一分,就更加不多了。
“我可能会带点东西上来,您到时候给我腾出两个位置,我给两个位置的牛车钱。”宁婉叮嘱了一声。
“行行行,没问题的。”
和牛车师傅打好招呼,宁婉先去了钱庄,她要先把一毫(黄金)兑换成白银,也不知道这看着不小的一块黄金有多少重,宁婉觉得十几克是有的。她在现世买过一串磨砂的足金手镯,大概就是和这个差不多重,她那串也就十三克多一点。
宁婉来到钱庄,也不废话,直接把一毫黄金拿了出来:“掌柜,请问这黄金兑成银子,能兑多少?”
掌柜的看了一眼黄金,有些嫌弃,这么小的黄金能兑多少白银?不过,黄金稀少,比白银珍贵。所以尽管嫌弃,他还是接了,称了一下:“半两不到,一共七铢多一点,换成白银是三两两百文,换吗?”
“换的换的,谢谢掌柜。”宁婉听到一毫黄金也能换成三两多银子,有些后悔昨天的一丝()忘记填了,不知道一丝黄金有多少。
等宁婉从钱庄出来,拿着刚得手的三两多银子又去了市井,她对照了几家铁锅和铁炉的价钱,最后花了一两五百文买了一个大铁锅,大些没关系,烧水就需要大的。然后又花了二两一百文买了一个炉子。
如此一来,一毫黄金换的银子根本不够用。
买了铁锅和炉子,她先用了吃奶的力气搬到了牛车上,然后又去成衣铺子给应麒和应麟买了两双鞋子,昨天给小孩子洗澡的时候,她才发现买了衣服忘记买鞋子了。第一次带孩子,想的并没有那么周到。
不过给应麒和应麟买鞋子的时候,她想到了应燃身上同样都是补丁的短打,而那补丁都是扭扭捏捏的,显然是应燃自己缝的。想到自己要跟着应燃一辈子的,她决定拍拍马屁给应燃也买两身。
宁婉是不知道应燃衣服的尺寸的,但是她说了大概的身高体重,女掌柜一听,就知道应燃的尺寸了。应燃每天在矿山,所以给她应燃准备的里衣里裤是白色的棉布,但短打是深灰色的粗布,还给应燃买了两双黑色的布鞋,当然,布鞋的尺寸也是看着买的。
这一买,一两银子又没了,男人的短打一身要两百文,可不便宜。
最后,宁婉又买了一斤桂花糖、一斤黄豆粉糕、两串糖葫芦、一个大砂锅,大砂锅她是用来炖粥的。
这一趟出来五两银子没了,一毫黄金不够,还倒贴了二两。
宁婉和牛车里的人并不熟悉,所以一路上倒是安安静静的,也偶尔听几人说话。半个时辰倒是快,到了大石村的村口,她下了牛车,牛车继续往前。
宁婉有些犯难了,这些东西她并不好拿,至少一趟拿不过。可让她放着一趟一趟来拿,她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