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餐饭
宋兆巍可不知道他的孝顺闺女还在家给他相看起媳妇来了,他正与赵县令一起面朝黄土背朝天,大有扎根在乡下土地里的架势,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又是没法回家了。
馥娘给带的油豆腐烧肉,第一天中午就吃的干干净净。
那天中午的饭桌上,宋·不重口腹之欲·兆巍与赵·还能做出花·县令,两双筷子同时落在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油豆腐上,谁都不肯挪开筷子。
赵县令呲牙,牙花上还有一根绿韭菜——他故意的,他们中午就有道菜,韭菜炒蛋,捏银做的,打翻了盐罐子似得,一筷子韭菜蛋能就半碗饭。
“中午这韭菜——”赵县令啧了一声,“可真味啊!”
宋兆巍眼风都不甩他一下,挚友多年还不知道这黑小子玩的是那一套吗?
筷子连颤都没有颤一下:“我不嫌弃你。”最后一块油豆腐,必须吃到!
久久僵持不下,又有捏银探头瞧他们这边,最后这最后一块油豆腐被赵县令用筷子夹断,一人一半,赵县令不愧是一县父母官,鸡贼的很,筷子微微一倾斜,就扯了块大的回去。
宋兆巍略逊一筹,受了这黑小子贼筷暗算,眉毛都压下来了,但不及时吃掉,赵黑子又要恬不知耻过来抢了!
半块油豆腐盖在碗里最后一口饭上,宋兆巍立即用筷子把米饭赶到嘴里——人间美味啊!就着剩下的汤,他还能再吃一碗饭!
他的损友赵黑子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还不等这二位行动,捏银探出个脑袋,看着两人空碗,桌上空盘:“您二位吃好了?那餐具小的收拾了。”
别的先别说,先端走那盘酱香的剩肉汁。
宋·不重口腹之欲·兆巍:……
赵·还能做出花·县令:……
就他们两个人自己的话,不管是抢菜还是抢着吃剩汤拌饭都无所谓,二人从贫时相交,就算如今赵县令当了一县父母官,也不算多富裕。
可若让他们两个当着捏银一个小厮的面抢着用汤拌饭,这加起来正好七十整的这两位,还要点脸面包袱,办不出来这事。
乡下里长家土屋的灶房,捏银咧着嘴,干了他主子和宋先生最想做的事,盘子里剩下的汤汁全被他倒进了碗里,绊着饭吃,盘底沾的也没浪费,他早就烤热了一块干馍,撕下干馍一点一点把盘子都擦的干干净净。
捏银发誓,他这辈子洗碗都没有洗的那么干净过。
屋里一对损友还在空荡荡饭桌前对坐,他俩斗成乌鸡眼,没想到最大赢家竟成捏银!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肚子其实已经饱了,但砸吧砸吧嘴,总觉得差点什么没有吃饱——赵县令不知道,这就叫做被勾出馋虫了。
宋兆巍淅淅索索从他闺女给包的油纸包里掏出点东西,朝着赵县令晃了晃:“你侄女做的,吃不?”
放在往常,赵县令肯定就拒绝了。
这位大老爷们心里总是想:零嘴是娘们才吃的东西。
不过今日,赵县令罕见的沉默了,片刻过后——或许都没有那么久,他竟然默默伸手接过了宋兆巍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块黑乎乎,干柴棒似的东西,赵县令苦读多年,就算年岁还轻,高低三百度近视跑不了,乍一看还以为宋兆巍掏出一块干木头,不过他之前见宋兆巍吃过类似的,好像叫果丹皮吧,他上回就没尝,不过听宋兆巍这大嘴巴描述了一下味道,好像是酸酸甜甜的。
他今天以为也是那什么果丹皮,可入口就吃出不同来了,不是脑子以为的酸酸甜甜,这不是果味,居然是肉干!
“这是牛肉?”赵县令眯眼细细打量,干柴棒似的东西凑近了看才知道是肉色深褐的牛肉干,还未入口就已经闻到喷鼻的肉香与香料味道,勾的人食指大动。
再送到口中,牙齿还未动,口水先润湿牛肉干的表面,麻辣咸香的味道立即在舌尖味蕾上演一出口水分泌大战,吃了这牛肉干,赵县令哪里还想的起前边未吃上的肉汤拌饭啊!
牛肉干在口中与津液碰撞,香味愈演愈烈,这肉干味道十分霸道,味道也不是只有表面一层,吃干净了就没有了,而是越嚼越香,明明全是瘦肉,但却一点不觉得干柴,牙一咬,还能扯下丝丝肉丝。
赵县令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牛肉干,先是嘴里用口水湿润干牛肉,尝那麻辣咸香味道,再一点一点用大牙嚼碎,另一股独属于牛肉的鲜香就渐渐被咀嚼出来。
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一根有食指宽,巴掌长的牛肉干就已经吃完了。
赵县令看向宋兆巍,后者也吃完了手上一根牛肉干,正在嗦手指。
他对上赵县令眼神:怎么?赵黑子?
赵·黑子·县令眉梢一挑:再来一根。
宋·不犯点贱不爽·兆巍用他那张俊俏的白面书生皮及其做作地吮吸指腹,但凡是刚刚捏过牛肉干的手指,不管是大拇指还是食指,一根都没有放过。
这是报复刚才赵黑子饭桌上对他炫牙花上的韭菜之仇呢!
赵黑子:……
没必要,冤冤相报何时了,美食需要分享才会加倍美味。
这二位损友的互相报复暂且不说,反正宋兆巍努力多年,终于在油盐不进的赵黑子这里打出了他闺女的第一波安利。
早知道一碗红烧肉就能把这小子拿下,前几年他就是赊账也要割肉回家让闺女做了啊!
宋兆巍捶胸顿足:痛失多少看赵黑子这厮伏低做小的光阴啊!
……
宴香楼。
昨日来了两桌客人点的豆腐宴,为此赵掌柜还特意叫小二去馥娘的豆腐店又买了一屉豆腐。
结果一桌客人是斜对面新开酒楼来的卧底,还有一桌扬州来的外地人,回家路上就听着他们说自家的豆腐宴“沽名钓誉”,赵掌柜的肺都要气炸了,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