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里他虽未给出直接的承诺,因为他担心自己走这一遭九死一生,恐生变故。
但也清清楚楚解释了,若他回来,他一定会同她在一起,给她一份回应,再不会逃避。
从前逃避,无非是因为身份和他心底那可笑的自卑。如今他已经是皇子,放眼整个上京城,比他尊贵的男子也未有几人,他自信自己才是能带给温雪杳幸福、与她最为相配的人。
他的声音染上一份怪责,“是不是小暑并没有将信交给你!”从前小暑便瞧不上他,也只有她敢擅作主张拦下他留给小姐的信。
“不是。”温雪杳皱眉,“小暑将信给我了,是我不愿看,才让她连同你的旧物一并烧了。”
“为什么!”元烨惊呼道,满眼不可置信。
“七皇子。”温雪杳提醒他,“你如今已是皇子身份,金尊玉贵,还是莫要再纠缠过去的事了。”
元烨的眸子抖了抖,“纠缠,你说是我纠缠?”
他突然猛地逼近一步,狠狠握住温雪杳的双肩。男女力量悬殊,温雪杳根本避无可避。
“说我纠缠也无妨,你总得告诉我为何不看我留给你的信。”元烨怒极的声音都在抖,“你可知,你可知我是鼓起了怎样的勇气,才向你表明了我的心意。”
温雪杳听后面上大惊,一副惶恐的模样彻底刺痛的元烨紧绷的情绪,“小姐,听我说我在那封信中回应了你的心意,你为何是这般表情?”
温雪杳抬头,深吸一口气,“七皇子,当初在马场那日,我将卖身契交还与你时,应当就说的很清楚,从此我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那句话从来都不是玩笑。”
“我不信!”元烨手下的力道又重三分,“你不过是怪我迟迟不给你回应罢了,怎么可能是真的想与我再无瓜葛?”
“从前我只是一个下人时,你都甘愿为我退了与宁国公府的婚事,如今我是皇子了,你为何却要将我推开?”
元烨看着面无表情的温雪杳,忽而软了话音,“小姐,我知道你是怪我曾经懦弱,你信我,今后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我可以娶你为正妃,从前我不如宁珩,可我如今地位已远胜于他,他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而且只有我才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娶你的啊!”
元烨满眼认真,温雪杳虽然曾被他蒙骗许久,却也能看出他此刻的情绪不似作假。
无论是当下还是梦境,温雪杳竟从来不知,元烨居然对她动过真情。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守着一腔孤勇爱慕他的温雪杳了,无论是过去亦或是梦境中,那些伤害都是真的,她不可能忘记。
这一刻,温雪杳忽而醒悟,或许预知梦中,她之所以与宁珩退婚能那么顺利,想必便有元烨在背后推波助澜。
官家对他有愧,自然无有不应。
那温家败落、父亲惨死、兄长锒铛入狱呢?这一切又是否是他的手笔。
温雪杳最初不愿戳穿他在马场上同温初云算计自己的计谋,便是知晓他当时已经暗暗积攒了一定的势力,虽彼时他还不清楚自己的皇子身份。
但温雪杳不敢赌,不敢赌他是不是狡兔三窟,若她没有一击杀死他反而让他逃脱,他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报复温家。
这也是温雪杳只想让他离开,不愿与他结仇的最重要的原因。
如今温雪杳依旧想不透,害温家人下场凄惨的元凶究竟是谁。
见温雪杳出神,元烨以为她是因自己方才的话而有所动容,浅褐色的眸子当即迸发出一丝光彩来。
元烨的模样本就风流,更别说他此刻带了故意撩拨温雪杳的心思。
一双挑花眼,端的是潋滟又多情,满是希冀地看向温雪杳。
“小姐,你可是愿意原谅我接受我了?”他轻声诱哄道:“我求父王,让他下旨退去你与宁珩的婚可好?”
“不好。”
温雪杳的回应没被听到,就被另一道更高的声音掩盖过去。
“七皇子,你此言是欲夺臣妻么?”
清冷的嗓音落下,犹如盛夏飞雪,让温雪杳惊讶回眸的瞬间,同时感到脊背微微泛凉。
不知是不是她从错觉,她从未在宁珩身上看到过如此刻般冷冽似出鞘的剑锋,且咄咄逼人的情绪。
她眨了下眸子,只见宁珩笑意温和的将手指缓缓扣在元烨紧握她肩膀的手腕上。
这个动作,就像是从背后拥抱着她。
她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他浅浅掠起的唇角,那双眸子漆黑,笑意不达眼底,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
直到元烨被扼住的手腕几乎快要碎裂,他才咬着牙,不得不松开温雪杳。
身后一暖,温雪杳落入一个宽厚温和的怀抱。
然后,青年淡淡垂首,做了一件他整晚一直想做的事,可一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将她鬓角那缕散乱的碎发,缓缓别到她而后。
手指触碰到的耳廓细细抖了下,晕上一层薄红。
宁珩嘴角牵起一抹实意的笑,温声道:“雪杳乖,先去同其他女眷一同去赏月罢。”
温雪杳愣愣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何会突然出现,下意识道:“宁世”
话未说完,被青年漫着笑意的轻飘飘一眼睇了回去,夹杂着浓厚鼻音的一声“嗯”略带疑问,钻进她耳蜗。
她想到什么及时调转话头,声音细细软软改口道:“阿珩哥哥。”
宁珩又嗯了一声,这才放过温雪杳,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揽着人的肩膀带到身后,温柔地看她,“乖孩子,去玩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