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瑄出事后可是他先找上我,他说他愿意告知御前诸般,只望日后能调到我身侧服侍我。”
黎至喉结上下凝动,下颌绷紧几分。
“那日你出事,我让盛松出宫送信,确保张宰辅能入宫主持大局,才用些东西同他换了换。”
他指腹收不住力,将许襄君拖到眼前,浊气一阵阵扑在她下颚上。
同是男人,他大抵知道换得是什么。
许襄君疼得拧眉,依旧剖白:“他省得,陛下宾天皇位只能是辰安,此局无二选,他只是不知绪王脾性罢了。”
她依软着音:“长明也在康灯手下行了数年,你说他会不会留着把柄日后钳制我?会藏在何处呢,你知道么。”
黎至手松开,大喘一口,牙龈咬得疼。
“你行事如此大胆,弑君把柄尚未处理干净,你这两日还敢在百官之前,你当真不知道怕吗!”
“我那日至多 ”半死。
制狱是他的地盘。
她细啜入耳,黎至住了嘴。
她只是担忧自己。
盛松也将她这两日神思不附体的模样告知过来,她自觉局面已成,便不想附和敷衍演戏。
可时境不能让她如意,这两日她怕也难过的狠。
黎至重新伸手揉了揉她下颚,温声:“莫怕,我来,你不会有事。”
“我刚服了药,身子还撑得住,教我去御前将绪王罪过一一述过,便能安心处理你这边。”
“乖,你好好在御前做你该做之事。眼下局面已清,等我伤好了再部署那件事可好?近了,你再忍忍。你能做好是吗。”
许襄君呜咽在他掌心。
黎至将人摁到肩头,身上灼痛让他两目一昏,冷汗当即湿了后背。
手轻轻抚过她脊背,细细慰抚人:“我替你再清清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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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他一命
◎这一答便是他们结局了。◎
黎至偏殿述话到半截, 压制疼痛的药效开始渐消,身上骤起冷汗,顷刻湿了衣衫与鬓角。
气息崩乱, 双目失了焦,人佝趴地上, 大口喘息都扯得身上疼。
“奴才受, 先帝秘旨,一路汇报先太子行程。”
每个字发声都震得脏腑疼, 目眩得实在厉害,他两手无力撑地, 慢慢蜷在地面, 用肩胛撑着身子。
昏着头勉力絮说:“绪王路上共,戕害先太子两遭, 均被陛下派遣的人暗护下。报回文书, 在陛下案上。”
他已然竭力, 气息断续, 痛苦溢于唇齿。
诸位大臣与夏辰安皆震惊此事, 继而沉默不语。
先帝一早便知绪王刺杀太子, 朝堂却无人闻风,这是当真要暗保绪王
殿上面面相窥动作皆小心翼翼, 生怕让新帝夏辰安不悦。
夏辰安拧着眉, 面上压层失意, 手握了握高坐的龙形扶手。
睨眸瞧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黎至,他双目覆着白绸, 只剩半张素白无血色的脸。
转而又握了握掌下龙头, 释然地垂目。
自小他因福泽异象出世, 遭先皇后太子忌惮。
到了就学年纪也不敢光明正大识文断字, 是母妃偷偷挑灯小心翼翼地教,只有磅礴大雨之时,他才能行船到湖中开口大声诵书。
他们绞尽脑汁轧辄手段位子,依旧落不到手,反倒将自己陷于穷途末路。
一切发生的急促,不真切且不合理,却又证据天成,便是让人反驳也理屈词穷,种种奇诡又合情。
许襄君隔着门听他喘息述话,声声虚絮犹如重锤敲在心口。
晦目曳眉,掌心又失力掐破。
张宰辅教御医给他灌参汤、施了针,硬是让他扛着残身将绪王对先太子所犯罪行一一述供清楚,黎至将一早给绪王备好的人证、物证上呈。
加之那日含元殿那晚殿内所有宫人的述词,绪王杀兄弑父罪名当场便定下。
黎至这事有功,加之先前以命救过宸妃,夏辰安赐他回归原住处修养。
他被抬出含元偏殿时意识已然全散,苟延残喘半口气。
许襄君一眼望他安好,又回到殡宫,安分守己跪着替夏明勤守规矩。
夏辰安刚登基,不宜薄情冷性,便同张宰辅、三司主事商议后判了夏景立贬斥庶人,流放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