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噎:“母妃与黎常侍经年暗往?你在父皇眼下涉政,还私自处置朝臣?”
她是怕自己走后,他小小年纪撑不起这道江山。
许襄君松开夏辰安的手,昂首走到他面前,一件件褪去宫袍,又扯散了发髻,一副素颜对他。
她缓缓端身跪在夏辰安身前。
母跪子不容天道,夏辰安整个都是傻的,忙噎嗓:“母妃是为了朕,不必如此请罪,朕不说无人会知晓。只要处置了他,您便无事。”
对,只要处置了黎至,宫内无人知晓她曾经干过政,她依旧会是大夏最最最好的太后。
许襄君挺直肩脊:“陛下,罪妇之罪不止这些。”
她看着夏辰安,一字一顿道:“罪妇不是陛下的生身母亲,陛下乃平顺成所生,她才该是本朝太后。罪妇入宫以来从未侍寝过,都是她替罪妇侍寝。”
夏辰安耳边一道惊雷劈下,硬是晃了他神魂。
不知真假,夏辰安虚笑,摇头:“母妃,娘,不要瞎说,这些若被人知晓您会被巡查的。”
夏辰安眼中昏花,掀眸陡然看到窗外雪:“定是天太冷,娘冻出了胡话。”
他跳下椅子,捡起斗篷胡乱往她身上披。
这些话他没听过,没听过。
许襄君按住他的手,怅然间她发现他的手还是那么小,她一握便全捏进掌心了。
“陛下,罪妇有罪。”她挣脱夏辰安动作,朝他磕头请罪。
夏辰安攥紧掌心衣料,红了眼睛,咬牙。
情绪再也绷不住,压着哭怒喝:“朕说你就是冻糊涂了,在此胡言乱语!”
他蹲身去搀扶许襄君胳膊,使劲浑身力也拉不起人。
夏辰安嗓子慢慢溢出哭腔:“您是今日刚册的庄康皇太后,你就是我生身母亲。平顺成只是父皇在母妃这里酒醉糊涂临幸的,您宠冠宫内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被替的父皇毫不知晓。您不要胡言乱语了,娘,你别再胡言乱语了。”
这些话不能让人知晓,这是死罪。
“我,我怕。”夏辰安陡然换了自称,一下可怜起来。
许襄君冷面,心里有恻动。
利落一把松开他:“罪妇向陛下告罪。”
“先帝每每召寝都会熄灯,我便会与平珠、明英、石灵屋内替换,罪妇欺君九年,从未侍寝过。每每替换罪妇都会怕,如今终不再胆战心惊了。”
这话听得出是她冷静之言,她就是要将这些说明。
夏辰安一时无措,放声噎哭。
门外白衡闻声,急忙叩门:“陛下、娘娘可是有事?奴婢 ”
夏辰安赤目冲着门哭喝:“都给朕退开一丈,不可听闻,违令立斩。”
白衡头遭见他掺拌着哭腔的厉声,一时惊了腿,差点跪倒,惧着嗓:“是。”
速速将人清退出院子。
夏辰安此刻便是禁不住这般事实,可依旧能清晰下令,许襄君听到此处欣慰着握了下拳。
果真是帝君。
夏辰安望着她纤弱肩背,一身素白里衣散发,面容一如既往精致漂亮,却不亲善。
满脸疏漠,眼底直述她面对的只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他深吸几口,只觉脑子繁乱处理不了。
“你说朕不是你所生,你说你欺君数年,因由呢?你豁出命为此的因由呢。”
“朕一时想不清,你都到了如今地步,即日起便是天下至尊至贵,为何说出来?平顺成逼你?还是其他人教你不得不如此?您受人所迫?”
到如今,夏辰安还觉得她有苦衷。
他几分咬牙切齿,是要杀人那种戾气,直白弥漫开。
此刻他还能这般清明,能劈析条例真是难得。
许襄君哽噎:“罪妇为了黎至入宫,作假侍寝只为了能得先帝宠爱,有权可握,如此就能同他在一道。”
夏辰安翻破脑袋也没明白这话,又似懂了,大为震惊地脚下颠步,手上斗篷落地。
许襄君伏地,继续道:“如今全盘托出是想离宫,罪妇想同他离开。”
本朝太后与个阉人私会离宫?
简直天方夜谭。
夏辰安脑子混乱一团,半响才清神,不知不觉涕泗横流,衣襟湿了片。
悲痛踉跄出嗓:“母妃就为了个阉人?为了个阉奴胡乱加罪在自身,为了个阉奴不要朕?”
他愤而咬牙,额角青筋爆裂:“您如何被他迷惑的,朕杀了他您是不是就好了?朕这就下旨,他该死,真该死!”
许襄君直起身,面上清冷疏离,与他毫无任何亲情可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