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许狗:诶嘿~~悄悄宣告主权~~
吃瓜群众:哦~~~他跟贺掌柜早逝的未婚夫婿有关系~~~
贺七:现在打晕许狗,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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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现在就进城,将娘子请来◎
这场使得河水暴涨、冲垮石桥的暴雨, 到了傍晚时分,先是逐渐转做绵绵细雨,及至夜半时分, 方才彻底消停了下来。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为以往熟悉的虫鸣替代,这座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的城, 终是恢复往日静谧, 陷入酣梦。
只除开灯火通明的刺史府, 还有河堤两侧来来往往飘动着的风雨灯,以及持灯的人。
次日,左邻右舍尽数不约而同地起了个大早, 推门得见被雨水冲刷后瓦蓝瓦蓝的穹顶,还有山脊下点点跃出的日辉, 街巷里噔噔响起的切菜声伴着炊烟, 一一显出大家现下的欢欣。
经了一晚,街上原本及膝的积水退了大半,只留了石阶下大约能够淹过脚背的浑浊积水,以及各处残留的污泥、杂物、枯枝烂叶, 无声言语着这座屹立于陇右戈壁与草原交接之间的城, 经历过什么。
昨日大家忙着守好铺子,都只来得及将就着啃上一口冷透的胡饼。今儿雨后初晴, 早早燃起灶火, 烧了汤, 烫了饼, 好歹是吃上了一口热乎的。
康令昊昨夜没回邸店, 而是跟余青伍挤在一起, 糊弄了一夜。
本想着赶紧将各自被泥浆挂了满身的衣物搓一搓, 结果一打开井盖, 那不出意外的,浑得发灰的井水,到底是打消了贺七娘的念头,暗道看来接下来一段日子,他们都只能就着缸里储来酿酒的水吃着了。
“七娘,你怎的又出来了?我不是同你说了,你得好生在屋里歇着的吗?”
“你这是打算做甚?下凉水洗衣裳吗?!”
被身后的又惊又怒的声音吓得肩膀缩起,贺七娘僵着脖子转过脸,朝柳眉倒竖,难掩嗔责的余青蕊讨好地笑。
“阿姊~好阿姊~我这都躺了一整晚了,你看看我,腰啊肚子啊早就不疼了,哪里还需要一直躺着呀。”
“哎呀,阿姊,我不洗衣裳。我就拿个帕子,去前头擦擦铺子里的酒瓮,家伙什那些,成吗?”
看着眉间郁气褪散,好似精气神一下子都变得更加敞亮起来的余青蕊,贺七娘双手合十,朝其笑弯了眼。
昨日,被许瑾在街头逮住,押着她坐在毛驴的背上被送回酒坊,听得余青蕊声音的那一瞬,贺七娘一时情急,一手前伸,却因手下力道用得太大了些,竟是扯得许瑾因蓑衣挂雨后过于沉重,身子都往她这边歪了下。
眼见许瑾先是身形一歪,然后难掩诧异地回头。贺七娘飞快松手,将掌心朝前,抬高举到脸旁,慌乱下除了连连摇头,半晌也没找出句合适的话来。
眼神飘忽不定间,恰是发现许瑾牵着辔头的手指,又白又皱,竟是被泡得连手背的肌肤都泛起诡异的白,贺七娘眼神一顿,已然讷讷出声,不解他的手为何会泡成这般模样。
方才所见,就是那分发沙袋的护卫的手,也并没有被雨水浇成这个样子。
对此,许瑾当时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说。
他一手牵住辔头,一手不时安抚着因积水而有些躁动不安的毛驴,涉水往前,好像此时于他来说,只有赶紧送她回酒坊,才是顶重要的事。
见着许瑾转身,正面对上了康令昊和余青蕊二人,贺七娘下意识屏住呼吸,一颗心也随之悬到了嗓子眼儿。
但见许瑾回过头去,也只是淡淡地朝迎面而来的二人点头示意,看向余青蕊的目光之中全是陌生,然后便是牵着毛驴,绕过打算来抢辔头绳子的康令昊,继续往前去。
贺七娘渐渐松开紧紧揪住身下驴子短毛的手,隔空同余青蕊二人对视过一眼,各自放下了高悬在心口的巨石。
来到店前,铺子里头的积水已被他们往外铲了不少,远没有街上及膝的水看着吓人。
贺七娘扶正鞍座,正打算从驴子身上下来,哪料许瑾却是再度将手扶上她的腰间,一路就这般举着她,直至放她到码放了酒瓮的柜面上坐着,然后才回过身,同已经因吃惊而说不出一句话的众人见礼。
全程像泥塑一样,欲哭无泪看着许瑾再次避开朝他奔去的康令昊,然后走到余青蕊身边。
许瑾拱手同其低语,而她,则很快接收到余阿姊皱起的眉心,还有眼底写满的不赞成。
贺七娘在余青蕊越来越担心的神色中,一手扒开扑到她面前,嘴里叨叨“他怎么在这里”,“他为什么在这里”此类话语的康令昊,垂下头,双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道不妙。
果然,余青蕊得了许瑾的托付,不光在他离开后,撵着贺七娘回后院梳洗更衣,更是把她按在炕上,一碗接一碗的姜茶送上之余,明令禁止她再下水帮忙。
日头高高挂起,明晃晃的阳光落在贺七娘身前,照得她那张脸愈发是白得透光。
可怜巴巴投来的哀求目光,到底让余青蕊招架不住,想着内里积水已退,所幸是没昨日严重了,叹了口气,应了贺七娘的话,打了盆灶间煨着的热水,这才放了她跟上来帮忙收拾。
抱着犹自还袅袅往上头冒着热气的水盆,贺七娘瞄一眼余青蕊和小妹擦洗污泥用的凉水,才嗫嚅着动了动嘴唇,就在余青蕊敏锐察觉,随后丢来的眼刀里偃旗息鼓,就着热水,擦起了柜上的酒瓮。
昨儿个勉强也算救得及时,铺子里摆放着的酒瓮,小半被他们转移到了高高的柜面上,离了下头污糟的泥水。
至于一些没来及收拾上来,被水淹过的小酒瓮,即便贺七娘细细看过,面上没有破损,但她也知道,这些酒,已是不适合再饮用、或是售卖的了。
将这些小酒瓮单独挑出来摆在一边,贺七娘打算等到外头的积水彻底褪去之后,便将这些酒倒掉,省得后头一不小心弄混。
听过她的打算,店内帮着收拾的大家尽数面露不舍,对着这些七七八八算下来,约莫占据了店内存酒大半数量的酒,唉声叹气。
其中,贺七娘更是一下下擦着手下的酒瓮,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曲室也进了水,当说不说,这次制出的,摆在里头存放的曲砖,也是不能用了的。还有那些被水泡过的粮食,只消一想,更让人心疼到不行。
这重新制曲、酿酒,一来一往,耽误的工夫根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看来,接下来她得再加把劲儿,尽快准备出新制曲砖的材料,把曲室赶紧收拾出来才是!
想到这茬,贺七娘挥退心头的低落,闷头加快手下的动作,抱着一个接一个的酒瓮,擦洗起来。
康令昊对她的这个决定很是不解,丢了铲泥的器具,蹲在那些封口完好的酒瓮旁边,眼底是一万个不舍。
好在余青蕊姊弟三人出身蜀地,也是见识过洪涝后各式疫症厉害的,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其中的关窍,自也赞同贺七娘的做法,并由余青伍出面,好生同康令昊解释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