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人伸手劈砍的动作越来越急,且已发出一阵阵似阴枭一般的诡谲笑声,贺七娘连咽了好几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找我来,是打算找许瑾,算,算账?”
“对!你说对了!本殿下就是要找许瑾那个疯子算账。”
七皇子猛地回过头,目光森冷地盯着贺七娘,那凉飕飕的眼神,莫名叫她觉得自己其实是被毒蛇给盯上了。
不待她再说出什么,这人转身上前,一把钳住她的下颌,强迫着她仰起头。然后,他俯下身子,目光落在她因受惊而瞪大的双眼之上。
他抬起手指,一点点靠近贺七娘的瞳眸,口中则是轻声念着。
“你怎么不瞎之后变得聪明这么多了呢?这是为什么?是有精怪寄身在你的眼睛里吗?”
他那副既似好奇又似探究的样子,让贺七娘心下确定,他就是打定主意,想要抠出她的这双眼睛,用来好好研究。
双眼本能地紧紧闭起,贺七娘感受到这人冰冷的手指按在她的眼皮上。
纵使再三告诫自己不要怕,这会儿,她到底是再无法强装镇定,而是不自觉地浑身轻轻发抖,牙关颤颤发出磕磕哒哒的声音。
即便手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即便手下是一个人脆弱的眼睛,七皇子手下的力度却是一点没减。他重重碾在贺七娘的眼睛上,看着手下这个不住轻颤的人自眼尾淌出泪水。
泪水蜿蜒淌下,险些沾上他的手指。
嫌恶地撇开贺七娘的脸,他抽回手,拿出一张帕子用力擦拭着手指。
“啧,真脏。”
噙满因大力碾过而蓄出的泪水,贺七娘眨眨眼睛,有些疼,但好在还能忍受。
只是视线到底受了一定的影响,她只能模糊看着那人擦过手指后将一块白色的东西厌恶地丢开,再细致些的细节,却是很难看清。
猜想因是刚刚被人碾过眼睛带来的影响,贺七娘闭起眼,将身子蜷得更紧,摆出一副瑟缩害怕的模样。
心中却是不住地暗骂。
妈/的,这个疯子!阿姊到底怎么在这个疯子手下活下来的,阿姊太艰难了。这个疯子怎么还不遭报应?还说许瑾是疯子?许瑾比起他简直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
他好像很讨厌眼泪,要不然?
一咬牙,贺七娘念着那点子微乎其微的可能,索性放任自己落入害怕的心境,连带着回忆回忆曾经压在心头的那些沉甸甸的往事,逼着自个儿小声啜泣起来。
显然,她的盘算没有落空。
贺七娘将头脸埋在了右边的手臂里,手腕被麻绳捆起,使她只能借着这个动作,小心自缝隙里偷瞄七皇子的动静。
好在眼睛缓了这么一会儿,虽还隔着眼泪,但也勉强能够看清他的举动。
见了她竟是干脆地哭了起来,七皇子面上难掩厌恶,甚至于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她的眼神也愈发变得不善。贺七娘甚至怀疑,他已经存了要让她再哭不出来的心思。
但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又变得玩味了起来。
“动手前,本殿下的人给许瑾递了消息,算时日,从东都到伊州,不眠不休跑马的话只需五日。”
“你稍安勿躁,五日后,自有大礼奉上。”
一股凉意沿着脚心飞快窜上心头,贺七娘喉头哽咽,眼珠滴溜溜一转,试着顺了话头,问道:“什,什么?”
“听说,冬日的折罗漫山十进九不出。你说,选那里作为许瑾的葬身之地,可好?”
啜泣声顿住,贺七娘有些混沌的脑子里回忆起前后,总算明白过来这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她摇摇头,寄希望于拥有前世记忆的许瑾足够奸猾,不会上当,而栴檀这几日也会想法营救她。
就是前世她早早便惨死,实在也是不确定这俩半斤八两的疯子,最后到底是鹿死谁手啊
这怎么全都变的不一样了呢?
贺七娘心口阵阵发寒,口中则是斩钉截铁地辩驳道:“他不会来的。”
“哦?为何?”
“他就是不会来的。”
见贺七娘语气肯定,七皇子饶有兴致地隔空点了点她,用玩味的语气,伴着阴森森的目光。
“是吗?那我们打个赌,我赌他会来。”
“若他来了,本殿下赢了,便成人之美,允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若他没来,那本殿下就将你一片片剜下你的肉,丢进折罗漫山喂狼。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作者有话说:
七娘:d!没一个正常的!都是bt~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将毕生所学都骂了出来◎
白雪皑皑, 银装素裹的折罗漫山,生灵行走于山间,雪地会发出吱嘎吱嘎的脚步声, 即便是脚步轻巧的野兔,也会引出积雪簌簌落下的动静。
一直被关在连窗户缝儿都没有的屋子里, 贺七娘直到被人拽着, 脚步踉跄地出来, 被漫山白雪折出的银光晃得眼前刺痛,方才反应过来,他们竟是一直待在折罗漫山的山脚之下。
原以为这些人是抓着她藏身在伊州城, 或是较劲的哪座城池,贺七娘还存了期望, 指望阿耶和栴檀他们能找到她的踪迹, 却没想着这帮人居然直接给她带到了这处来。
屋内不见天光,贺七娘自是不可能知道自集市过后,到底已经过了几日光景。
只是凭借那位七皇子眼底越来越明显的憎恨与晦暗,以及他那帮手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她隐隐猜到许瑾那头应是有了回应, 且这回应毫不留情,及至于很大可能为他们这帮人带来了重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