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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2 / 2)

他在哲术的瞪视下,依然不慌不忙道:“你受伤的事,在神京是瞒不住的,但消息传回靺鞨尚需要时间,你那十几个美婢和你厮混了这么久,总有一两个人有孕的,你从中挑选一个,请求皇上为你赐婚,反正靺鞨想要的只是大安的助力和嫁妆,你到底娶的是个真公主还是一个舞姬并不重要,皇上总归会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让你们风光完婚的。

“届时即便靺鞨得知了你受伤的消息,你也可以解释说自己已经养好了,便是仍会有闲言碎语,等你的孩子出生,流言也会渐渐平息。”

大安皇帝不会在乎一个舞姬的丈夫到底能不能人道,而一个自小便被人来回转卖,靠卖笑乞生的舞姬,比起自己的丈夫中不中用这种事,大概更在意自己后半辈子能否衣食无忧,对方大概也是乐意做未来的靺鞨王妃的。

至于万一一个婢女也没有有孕的——哲术如果不想被人嗤笑,就一定会想尽办法,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如此,也算是大安与靺鞨和亲,又勉强保住了哲术的颜面。

哲术顺着谢兰臣的话沉思半晌,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可他并不信任谢兰臣,便再次质问道:“你怎么会好心帮我?”

谢兰臣坦承道:“我当然不会好心帮你,我只是想同崇宁公主复婚,顺手帮帮你罢了。”

此刻,哲术才终于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今晚上的这场灾祸到底是因何而起。

“原来是为了崇宁公主!”哲术讽刺地笑出声,想到自己一开始打算求娶崇宁公主,打的便是要借机羞辱谢兰臣的目的,可现在,被羞辱的那个人反成了他自己。

虽然心中怒火中烧,但哲术对谢兰臣的主意倒更信任了几分。

他慢慢冷静下来,多番权衡后,终是说道:“既然嘉王对崇宁公主旧情难忘,我自然要成人之美。”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谢兰臣便不再多留,转身欲走时,恰好对上哲术恨不能把自己啖肉饮血又不得不克制隐忍的目光,谢兰臣眸中忽然闪过一抹兴味。

他停住脚,重新转过身道:“其实我骗了王子,我之所会帮你,想和崇宁公主复婚只是其一,更因为你不但是你父王最喜欢的长子,外祖一家在部落里也很有威望,是最有能力与你叔叔抗衡的。甚至都不用等你父王归西,你和你叔叔必生内乱,你争我夺几年,不必旁人出手,靺鞨自己便会衰微下去。

“况且你冲动易怒,你叔叔沉稳有谋,多亏有你一直压着他不得出头,才让西北军少了许多伤亡,这也是我两箭都射不中你心窝的原因。

“只要你还活着,还是你父王属意的继位人选,靺鞨就永远成不了气候。所以,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既能解你眼下的心头之恨,更有益于靺鞨,便是你先给你外祖留封书信,劝他归顺你叔叔,随后自我了断,对外留言说是受我迫害。

“你一死,你其他的弟弟比你更不成器,便是有大安支持,远水救不了近火,也折腾不出什么,最后仍会是你叔叔继位,靺鞨内乱便可止息。你又死在大安,顺便还能讹大安一笔,金银这些自不必多说,若有能人从中斡旋,逼大安把我这个间接害死你的人扣留在神京,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暂时杀不了我,但我也绝不会好过。”

“不过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为靺鞨而死,虽死犹荣。王子觉得如何?”

谢兰臣语出惊人,一大篇话说完,整间屋子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久久无人出声。

偏偏谢兰臣又问哲术:“王子愿意一死吗?”

哲术像是才回过神,怒声道:“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你竟然还想花言巧语骗我自戕!我岂会如你的意!”

然而,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面上十二分的愤怒,早已变成了惊疑和惶恐。

谢兰臣顿时意兴阑珊,不甚走心地赞了句:“王子英明。”这才带上谢闵,彻底离开了厢房。

谢闵一路上都神色复杂,直到离厢房远了,才小声问谢兰臣道:“王爷为何把实情全部告诉哲术王子?万一他信了,真要自戕,咱们真被扣留在神京怎么办?”

天知道,刚才在厢房里,他几次想打断谢兰臣,都被谢兰臣的目光给逼退了回来。

谢兰臣却道:“怕什么,哲术不是没相信吗?”不管他是真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总之都是一样的结果。

“况且,”谢兰臣又道,“就算我真被扣留,西北不是还有我的弟弟吗?”

两人边走边说,已经走到了京都府的大门口。谢闵再次听谢兰臣提到二公子,刚想要多追问几句,却忽然瞧见门口的杨树底下站着个熟人,正伸长脖子,往他们这里张望。

谢闵咦了一声道:“那不是公主府的张公公吗?哺时才给我们送过金子,这会儿他守在这儿做什么?手里还捧着锦盒,难不成是崇宁公主又给王爷送什么东西来了?”

张公公因为挑参耽搁了一会儿,赶到群芳楼的时候,不防楼里早已人去楼空,不见谢兰臣的身影,听周围看热闹的人说,谢兰臣因为和靺鞨王子争抢妓子起了冲突,被一起抓去了京都府,他便又匆匆来了京都府。

张公公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入内打探情况,便瞧见谢兰臣主仆俩恰好从府衙里走了出来。

他本就生气谢兰臣用公主的钱嫖妓,又听说他竟因为和别人抢妓子被抓,更加为公主不值,脸上便没什么好脸色,直接走上前,把装着人参的锦盒往谢兰臣手里一塞,没好气道:“公主担心嘉王折腾一宿,身体会吃不消,特意让老奴送几根老参来,给嘉王补补肾气。”

魏姝在家等了许久都不见张公公回来,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正要派人去找,张公公恰好匆匆赶了回来。

魏姝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确实遇到了件事,是大好事。”张公公脸上一改离府时的愤慨之色,这会儿连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靺鞨王子受了重伤,他和公主的婚事铁定不成了。”

他压低声音向魏姝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魏姝听完,脸上也浮起笑意。

她并没有多想靺鞨王子受伤到底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她只要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谢兰臣就够了。

若她真能同谢兰臣复婚,之后自然是要离京,同谢兰臣一起回西北生活的。这一去可谓背井离乡,魏姝不免心有忧虑,但如果谢兰臣是个真好人,她和昭儿在西北的生活便会顺遂不少。

魏姝忽然又想起自己让张公公送的礼,便又问道:“既然嘉王不是去嫖妓,那些人参你没再送吧?”当时她让人送参是为置气,这时候再送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张公公闻言却垂下头,面露愧色道:“老奴当时听信传言,以为嘉王是和靺鞨王子争抢妓子,才被抓进京都府的,所以甫一见面,老奴就先把人参送了,说是公主送给他补身体的……事后才知道是误会了嘉王。”

魏姝虽然不在现场,但听张公公的描述,已经开始感觉尴尬了:“那他收了吗?”

张公公点点头,头却垂得更低了一些:“嘉王不但收了人参,还有几句话要老奴转达公主,他说,他的身体仍和成亲时候一样强健,并不需要进补,但如果公主觉得他需要补的话,他……他今后也不是不可以再多努力一些。”

张公公一个老太监,转达这些话时仍有些不好意思,谁能想到嘉王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是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呢。

魏姝尴尬得脸都红了,直到在床上歇下,人还没从尴尬里缓过神,以至于夜间做梦,竟然梦到自己和谢兰臣成亲当晚的事。

由于她不满意这桩婚事,进入洞房后,不等新郎来念却扇诗,便直接使性子,丢掉了婚礼上用来遮面的团扇。

谢兰臣过了一会儿才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一身红衣如霞,醉玉颓山。

魏姝第一眼看清他的面容,下意识就捡回了自己丢在一旁的扇子,重新挡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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