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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2 / 2)

福王瞪着门口叹气道:“我还以为崇宁复婚后收敛了性子,却原来还是这样,生起气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魏姝离开时的那声冷笑,明显是冲他的,这是怨他带坏了嘉王呢。

福王妃埋怨福王道:“你也是,还是做长辈的呢,明知道他们小夫妻才复婚不久,你就给嘉王张罗这些舞姬伶人,也不怪崇宁会生气。我看他们这些天也正闹别扭,都没住在一起,你还偏挑这时候拱火。

“依我说,你也到了该保养身体的年纪,便把那些伶人都遣散了,省得一个个不安分,勾得家里的孩子们也心思不宁。”

福王妃意有所指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福王世子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

福王自知理亏,被老妻数落埋怨倒不觉得生气,只气尤丹不识好歹,搅和了今晚的宴席,对家中的其他伶人不免也生出些迁怒,便应了福王妃所说,叫来管家,连夜把人都打发出了府。

福王与人结交的原则一向是,能不得罪便绝不主动得罪,能交好便一定要主动交好。当谢兰臣只身从水匪手中逃脱,福王便认定他绝非池中物,有了要交好的心思。

是以两人每次一起议事,他会故意多请几个舞姬作陪,毕竟哪个男人不爱好颜色的,尤其嘉王还正年轻气盛。

可谁知谢兰臣还真是个例外,谢兰臣对舞姬兴致缺缺,反倒因此得罪了魏姝。

福王再次叹气道:“这算什么事!”

世子妃从旁宽慰道:“父亲母亲也不用太担心,依儿媳看,崇宁公主这次和嘉王吵架,也未必是件坏事。

“他们二人之间明显早有矛盾,却一直僵持着不曾说开。夫妻间不怕吵架,最怕这样冷着什么也不肯说,我看他们两个也都有和好的意思,指不定借着这次机会,两人趁机把话说开,和好了,也就不会计较这件事了。”

福王府后院,魏姝的住处。

如世子妃所说,魏姝在席上吵架,确实存了几分故意,也有意趁这次吵架,同谢兰臣彻底把话说开。

不论两人当初为什么复婚,眼下也已经复婚,她人也已经在去往西北的路上,无法回头。

总是这么和谢兰臣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谢兰臣承认确实是在故意戏耍她,两人彻底闹翻。但她有钱,有先帝遗孤的身份,又能帮西北造车船,便是真闹翻了,也不至于沦落到完全任人宰割的地步……

魏姝独自在屋内出神,很快便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轻响,谢兰臣走了进来。

魏姝本就是在等他,见到人,便率先开口道:“刚才我在席上说的并不是气话,虽然驸马不准纳妾,但王爷可以不必遵守,这是我亏欠王爷的。”

谢兰臣挑眉:“公主何出此言?”

魏姝垂下眼,顿了一下才道:“之前我说对王爷一见钟情,其实骗了王爷,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让王爷相信昭儿的身世,好同意复婚。虽然当时是形势所迫,我实在想不到其他能保护昭儿的办法,但到底是欺骗。”

“我也想过告诉王爷实情,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到经过水匪一事,我才后知后觉,王爷如此聪慧,怕是一早就看出来了。”

魏姝苦笑道,“说起来显得矫情,这些时日,我既为王爷没有真被我骗过,松了口气,内疚稍减,但又担忧王爷看破一切却不拆穿我,是要把我当玩物一般戏耍报复。”

比起被人拆穿,主动坦白会显得更诚恳。

魏姝主动认错,一番话说得真真假假。

“原来这段时间,公主是在为这个闹别扭。”谢兰臣波澜不惊的神色,已经说明他确实早就知道魏姝在骗他,他也坦诚道,“我确实早有所察觉,公主并没有自己形容的那么喜欢我。”

魏姝问:“既然早已察觉,王爷为什么还会同意复婚?”

“公主应该问:为什么有人会不同意复婚。”谢兰臣目光一寸寸看过魏姝的五官,“哪怕抛却公主的身份和身家,单凭公主这幅姿容,便是带着昭儿改嫁旁人,也少有人能拒绝的了。”

“而我,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魏姝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避开谢兰臣的目光,又问:“我当初让王爷名声受损,王爷当真毫无芥蒂?”

谢兰臣反问她:“公主曾对外说过我的坏话吗?”

魏姝摇头:“当然没有。”

“那怎么能说是公主让我名声受损呢?”谢兰臣道,“真要怨,我也该怨那些四处造谣嚼人舌根的人才是。”

魏姝道:“可如果不是先有我言行惹人误会……”

谢兰臣打断她:“既是误会,那些人不分辨真假便谣传,更加可恶。”

谢兰臣的某些逻辑很奇怪,譬如此刻,硬生生地让魏姝有了种“我怎么会有错呢?分明是那些觉得我有错的人的错”的感觉。

魏姝既心虚,又觉得确实是这样。

上一次她因为穿戴奢靡,被徐子期当面弹劾,谢兰臣事后开导她,说她做得比大部分公主都要好,是徐子期和御史对她太苛刻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感觉。

虽然谢兰臣这些话有故意哄她的可能,但这种无条件的肯定,真的很难让人心情不愉悦。

魏姝这些天攒的郁气都一下子平息了许多。

她微微仰头,看向谢兰臣,向他再次确认:“王爷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我的欺骗吗?”

谢兰臣这次顿了几息,才不答反问道:“公主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会怎么对待他呢?”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跳脱,但魏姝还是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尊重他,偏袒他,爱护他。”

谢兰臣又问:“更具体的呢?”

魏姝:“送他金银财宝、好吃的好用的、但凡他需要而我又有的。在他伤心时安慰他,他被别人欺负为难时维护他,为他讨回公道,即便是他有错在先,也要偏私几分。”

谢兰臣忽然笑了:“公主送过我金银珠宝,和我分享过鲜荔枝,在我被谢夫人为难时,为我鸣过不平,替我讨要过府邸;我被水匪掳走,生死不明之际,也是公主不惜耗费万金救的我——公主骗没骗我,结果对我来说都没区别,我又有什么好介怀呢?”

魏姝当初会做这些事,本就是为了让谢兰臣相信自己是喜欢他的,论迹不论心的话,谢兰臣说的也没错。

“人的心思瞬息万变,不但外人难以揣测,有时候连自己也未必看的清。与一个人的所思所想相比,我更在意他的所作所为。”谢兰臣又说道,“不管公主信与不信,譬如情爱,譬如血缘羁绊这些虚无缥缈无法真实看见的东西,我都不看重。我不介意别人骗我,只要能像公主这样一直用心骗下去就好了。”

这是在肯定自己之前做的很好,并鼓励自己继续保持下去的意思?魏姝的第一反应觉得有些荒唐,不相信真有人能心胸豁达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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