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所有这一切的前提,还需我先死了,这样子期才能顺利接手西北。”
谢兰臣语气不徐不疾,娓娓分析道来,魏婧初时听起来还很愤怒,可听到最后,竟然连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
但她又忽然想到什么,垂死挣扎道,:“荧惑守心,还有荧惑守心!上一世荧惑守心是两年后才出现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大安也是两年后才亡国……”
“你真的记得很清楚吗?”谢兰臣打断她,问道,“两个月前的今天,你穿的是什么衣裳,去过哪些地方,见到过什么人,还都还记得吗?”
魏婧这些天过得浑浑噩噩,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了多久,她连两个月前是什么时候都记不准,更别提回忆起自己做过什么事了。
谢兰臣已经从她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说道:“你连两个月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可你的话本里却详细写出了两年多的大小事情,让人怎么相信它是真的呢?”
魏婧下意识要为自己辩解,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而谢兰臣则继续道:“人的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我曾遇到过一个案子,有一个男孩一直十分害怕自己的姐姐,每次见到自己姐姐都会恐惧发抖,甚至会吓到直接昏厥过去,好几次昏厥的时候,都把自己摔得头破血流。他之所以这么惧怕自己的姐姐,是因为他一直认为,她的姐姐杀害了他们的父亲。
“然而事实却是,他们的父亲是被他自己误杀的,但他因为太过内疚害怕,便自己篡改了自己的记忆,把当时恰好目睹一切的姐姐当成了凶手。男孩长大后,状告自己姐姐杀父,多亏有他母亲和祖母作证,才证明姐姐是无辜的。”
他再次看向魏婧:“大夫已经为你诊断过,说你患了失心疯,而你在话本上写,上一世你郁郁而终,死前神思也不是很好,便是重生之事不是你臆想出来的,你又怎么能确定,你有关上一世的记忆,没有被自己篡改过呢?”
魏婧此刻已经彻底糊涂了,她痛苦地拍着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可却无济于事。眼瞅见谢兰臣手边的话本,便猛地一把夺过来,泄愤似的撕了个粉碎。
“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她又哭又笑,看起来似乎更疯了。
在离开靖王府的路上,谢闵忍不住问谢兰臣:“重生和上一世,这是真的只是靖王妃的臆想吗?”
他旁听了谢兰臣和魏婧的谈话。
最开始拿到话本的时候,他觉得画本上记录的事十分荒唐,可听完两人的对话,他反倒觉得有可能是真的了……
谢兰臣正用帕子擦拭被魏婧不小心碰到的指尖,闻言漫不经心道:“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谁又说的清呢?”
《大智度经论》中说,世间有三千大千世界。而同一个日月照耀的大地,称为一个小世界。
如果话本上的上一世是真的,荧惑守心出现的时间变了,说明上一世与这一世并非同一小世界。那上一世和魏婧成亲的人便不是他,死去的魏姝也不是眼下的皇太后魏姝。
至少,如果真的是他,在昭儿还小,魏姝又已经不在人世的情况下,他绝不会让自己像魏婧话本里那样死去。
他依然不会拒绝如夫人的毒酒,虽然这次没有人再帮他换酒,但他根本不会让如夫人有向他递出毒酒的机会。
全文完、你们不要再为我吵架了!
从天下平定, 新皇登基,到驱逐契丹,威震边庭, 时光倏忽而逝,昭儿已经快四岁, 到了该启蒙的年纪。
因为昭儿早慧, 已经学会简单的算术, 偶尔陪魏姝和谢兰臣一起看奏折, 字也渐渐认得一些。但到底不算正经学习,魏姝便决定给昭儿选一位启蒙老师。
师者父也,弟者, 子也。
能为帝王师,不但是对一个人学识的肯定, 更有无形的地位权势加持。
虽然现在皇帝还小, 由太后和摄政王辅政,但将来皇上总有亲政的一天。而且, 也正因为年纪小,才很容易受到老师影响,只要老师在授课时,略微加入些自己的思想或偏向, 将来皇上便也会推崇偏向什么。
于是,当皇上要选启蒙老师的风声传开后, 一天议事结束,新旧朝臣,争相在魏姝面前举荐起自己一派的人:
“臣举荐陈学士, 陈学士乃周太傅的得意门生, 学富五车, 堪为皇上开蒙。而且周太傅曾是太后娘娘的老师,如今陈学士做皇上的老师,也算延续师承了。”
“臣举荐邓大人,邓大人学贯古今,经史子集无有不通,而且能文能武,给皇上开蒙的同时,还能带领皇上锻炼体魄。”
“皇上年纪尚小,还不到锻炼体魄的时候,万一舞刀弄枪伤到了怎么好?”
“为人师者,首要的便是言传身教,听说陈学士一年到头都不洗澡,胡子里都生虱子了,难道要皇上学习他邋里邋遢的样子吗?”
“说话要讲实证,不可造谣,我虽然是不修边幅了点,但一年还是有洗过两三回澡的。要说言传身教,邓大人你的外甥才因为纵马伤人,被京兆尹下过大牢,连自己外甥都言传身教不好,又怎么能教得好皇上?”
“放屁!什么时候外甥要靠舅舅教导了?”
……
两方人初时还只是互辩,辩着辩着,就成了争吵,吵着吵着,又演变成了互相对骂攻讦。
这也是双方议事时的常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