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导必连续, 连续必可积[1]。”
宝珠的颜色没有发生变化。
于是尹新舟就又?说了后半句:“连续必可导, 可微必可积[2]。”
众目睽睽之下, 水晶珠的颜色又?逐渐变得?浑浊,原本通透的内里显得?灰白一片。
“我没有问题了。”
尹新舟说:“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提问。”
张飞鹤将?水晶球取回来, 拿在手?中用力晃了两下,像是换体温计一般将?它重新摇晃回原本的澄清颜色,又?交还到尹新舟的手?中:“我的第一个?问题,只用是或者否来回答。”
“在梁小武那起事件之前,你是否同浑沦派有过私下接触?”
尹新舟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否,宝珠的颜色没有变化。
这三个?问题张飞鹤显然已经提前打过腹稿,第二个?紧随其后便问出了口:“你那本命法宝的挖掘机,是否当真如你所说,是用于「修土造房、开山架桥」的工具?”
“是。”
尹新舟眨眨眼?睛:“有个?专业的名词叫「工程车辆」,有时候修路和运货也用得?着。”
“第三个?问题。”
张飞鹤注视着尹新舟的表情:“你对?浑沦派想要?复活兽王的事情,怎么看??”
这就并非是判断题而是简答题了,尹新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当怎么组织语言。首先?自己?对?这个?门派的了解并不多,此次的刺探行动也因为突发意?外而被终止,留下的整体感受就只有“有毒的邪丿教”这点……
“说你自己?最?直观的感受就好。”
蒋钧行说道:“不必有什么忌讳,问心珠会判断你所说的是否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倘若在心里几番纠结辗转,对?所表达的内容过度修饰,反倒有可能会被判定为谎言。”
也就是说,要?直接。
尹新舟于是决定直接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颇觉迟疑地缓缓说道:“这不是有毛病吗……”
“……”
饶是张飞鹤也忍不住沉默了一下,而时千秋早就已经笑出了声。
尹新舟这才意?识到她认知?里面的“直接”和这几个?人所表达的意?思有着微妙的差别,干咳了一声给自己?找补:“我以为你们是要?我说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没关系,这个?回答就足够了。”
张飞鹤说:“我要?问的东西已经都问完了,霞山派事务众多,我便不在这里多留,你同剩下的人有话说的话请自便。”
说完,他就收回了尹新舟手?中的那颗水晶珠,转身离开。
尹新舟装回来的战利品不少,但种类比较零散,从储物?手?镯当中掏了几样以后,时千秋干脆找了个?竹编的箩筐出来,让她一股脑全部都倒进去,之后再?去差遣弟子做细分。尹新舟照做之后,箩筐便很快被填满,模样看?上去同样像是塞了满满一筐的垃圾。
“……你们两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带回了这些玩意??”
时千秋问。
“咳,拿的时候也不知?道究竟哪些东西有用。”
尹新舟尴尬道:“你凑合着挑吧。”
于是时千秋也带着一箩筐成分复杂的战利品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到了这时候尹新舟才后之后觉地反应过来,似乎从进入这个?房间的一开始到现在,蒋钧行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印象里他确实?是个?话不太多的人,可寻常时候总不至于像是今日一般缄默。
“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尹新舟问:“虽然如今手?头没那颗珠子了,且大部分的信息我掌握得?还没有你多……但如果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也不是不能回答。”
“……其余该问的话师兄已经都问过了。”
蒋钧行却说:“你身体当真无大碍?”
“至少目前看?来健康得?很。”
尹新舟说:“说实?话,你们都这样问感觉怪吓人的——就好像那魔瘴是什么粘了之后必死无疑的流毒。”
对?方没理会她的这句玩笑话,而是伸手?探了探尹新舟额头的温度,确认额温正常以后,右语气很严肃地重新叮嘱一番,说“对?于浑沦派的调查已经全权转交到门内的高境修士手?中,原则上天?权境之下就不便参与,此次将?你牵扯于其中本是意?外,日后就当从未与这个?门派有过交集吧。”
“那地方确实?有些邪门……”
尹新舟颇为赞同地点头:“那我日后若是探听?到相关事宜,就直接给你去信?我自己?就不深究了。”
“是「别去探听?」。”
蒋钧行看?了她一眼?,重新强调道:“今日之后,浑沦派同你再?无干系。”
霞山派没有“住院”的说法,之前留在明霞峰也不过是因为这儿的丹药比较充足,如今确认了身体康健之后,尹新舟便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直接打道回府回了自己?的住处。
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又?泡好茶,一口气牛饮全部喝光之后又?续上第二杯,尹新舟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将?这种复杂情绪的来由归结于蒋钧行的古怪态度。
这人平日里总一副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模样,甚至被安上“头脑不聪明”的玩笑话也能在潜入的过程中泰然处之,相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态度如此严峻、不容辩驳地发出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