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所出的皇子大多喜怒不形于色,纵使是得知要与她成婚时,萧胤也未曾如此,如今竟是被她弄得破了功。
偏偏此刻他直视着这张明艳姣好的笑靥,见到虞昭这般对他不闪不避的模样,萧胤心底原本升腾而起的“些微”怒气竟开始偃旗息鼓。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理应与他相敬如宾,而不是如此任性行事。
可这话仅在他喉间滚了下,并未说出口。而那引他动怒的女人毫无察觉,依旧从容浅笑着。
萧胤只好冷然转过脸,径直回了长定殿。
见不着身后二人姐妹情深的模样,他瞬间好受了些。
按照建文帝方才的旨意,他仅仅休憩片刻,便坐马车出宫处理公务,随后又回宫到御书房复命。
待一切事情办妥,已是正午时分。
萧胤回到东宫,正巧路过宁华殿时,听闻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很显然是虞昭与颜蓉两人正和颜悦色地交谈着。
仿佛他只是一个多余的局外人。
萧胤想到这儿,突然觉得一阵胸闷,禁不住抬手捂住心口。
袁瑞原本是出来迎接太子,如今见他停在宁华殿前这番举动,不禁大惊失色:“殿、殿下……”
这别是被太子妃给气出病来了!
“无碍。”萧胤微拧双眉,然而他瞧着怎么也不像无碍的样子。
只是萧胤向来矜贵自持,此刻见着袁瑞,便很快松开捂住心口的手,转而向马厩的方位走去。
袁瑞一路快步跟着,差点没被太子丢下。
他方才走到马厩前,便见萧胤手执缰绳,骑着一匹通身玄黑的高头大马出来。
“殿下,您这是去哪儿……”
袁瑞尚来不及说完话,萧胤便用力挥动马鞭,颀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东宫门口。
当晚,西祈威名赫赫的太子殿下,宿在了军营。
……
宁华殿的欢声笑语持续了数日。
虞昭正和颜蓉一起探讨昨日看的话本子,身旁放着几碟瓜子蜜饯,二人说笑间皆是不亦乐乎。
突地,孔嬷嬷火急火燎地从外间走了进来,打断二人道:“太子妃,老奴有话要与你说。”
殿内的笑声这才戛然而止。
青玉和葶花二人对视了眼,心中猜测何事能让孔嬷嬷如此着急,想必对自家主子来说并非有利。
颜蓉见此不欲久留,起身向虞昭告辞道:“表嫂,蓉儿改日再与你畅聊那些话本子。”
“好。”虞昭微微点头,笑靥如浴春风,事实上她已许久未曾这般开怀过。
旋即虞昭吩咐葶花,送颜蓉离开后,终于抬眸看了眼孔嬷嬷:“何事这般着急?”
孔嬷嬷满脸无奈,她也不想枉做小人,奈何这位太子妃近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头疼:“太子妃难道不知,如今太子已宿在军营七日有余?他是你的夫君,莫非太子妃是忘了……”
虞昭打断孔嬷嬷的话,冷声道:“不劳嬷嬷费心提醒,我并未忘记。”
殿内此时还有东宫安排的西祈侍女,她并不想让孔嬷嬷方才没说完的那些话,被西祈侍女给听见。
此刻虞昭端坐在宁华殿主位上,肃容正色道:“只是太子连日来宿在军营,我也没别的法子,难不成我还要去军营伺候他?”
孔嬷嬷本是久居深宫的东楚妃嫔心腹,她亦并非好糊弄之人,见此不甚相信,反问虞昭道:“你当真有伺候太子的心?”
虞昭满脸真诚地望着孔嬷嬷:“这是自然。”
孔嬷嬷突地笑了,话锋一转道:“太子方才已回了长定殿,现如今在沐浴更衣,你这便去行事。袁公公此时恰好不在东宫,其余那些长定殿的下人,老奴也已打点好了。”
虞昭:“……”
孔嬷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快去吧。”
虞昭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在孔嬷嬷三番四次催促之下,唯有起身前往长定殿。
时间仓促之际,她在半途想出了个法子。
太子一贯洁身自好,而她所求亦不过保全自身,如今只需惹得他厌恶,再被赶出来,虞昭便可全身而退。
届时孔嬷嬷若再问起,虞昭也能将责任全部推给太子。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太子对她不喜,她再如何努力亦是徒劳。
这般思量着,虞昭已被孔嬷嬷带至长定殿后院门口,只见孔嬷嬷给那守门的宦官一袋丰厚的赏钱,随即两人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虞昭早已扮作娇俏小宦官模样,禁不住抬手摸了下帽檐。
她心想这感觉可真是新奇,堂堂太子妃,这般弄得跟做贼似的。
而本该伺候萧胤沐浴的那名宦官,此刻端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摆着些新鲜的名贵草药,及沐巾浴巾若干,一看便是伺候太子沐浴用的。
虞昭伸手接过,旋即在孔嬷嬷的示意下,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