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在郦妩思考的间隙里,垂眸看着她指尖捻着的白色棋子。郦妩的手指纤细白嫩,在氤氲的灯光下,指尖被打磨得光润无比的白子衬得剔透泛粉。
萧衍眼神恍惚了一瞬,见郦妩认真思索的样子,开口问道:“很喜欢下棋?”
郦妩落下棋子,这才抬头,微微笑了笑:“还行吧。”
萧衍目光淡淡地看着她,状似无意地问:“你的棋艺是容谨教的?”
郦妩没想到太子连这个都知晓,但想起他跟容谨的表亲关系,知道的话,也不算太意外,于是点点头:“是的。”
萧衍没再说话,随手落下一子,抬眼又盯着郦妩。
这次目光滑过她乌黑的鬓发,落在她的耳垂上。小小的耳垂白皙如玉,上面空无一物,但也丝毫无损她的美貌。
视线再又一移,映入眼帘的便是饱满红嫩的樱唇,因为思考而微张着,十分诱人。
郦妩垂眸思索,却也察觉到对面频频望过来的目光。
今夜的太子大概是有些醉了,显得有些反常。他刚刚问她的棋艺是不是容谨教的,然后就一直打量她,难道是在意这个?
不过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喜欢容谨,不至于现在才来跟自己计较这些。
想着将来二人既是要成婚,那么不如提前将话说开。于是郦妩抬头,眼神诚恳地看着太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跟他打商量。
“殿下,我以后不会……嗯,不会计较你和谢大小姐之间的来往。殿下你……是否也不要计较我跟子瑜哥哥的事?”
萧衍捻着棋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她,面色平淡,没有开口,似乎是示意她继续说。
郦妩揣摩着他的心思,忐忑地接着道:“您放心,咱们成婚以后,我也不会做什么事落人口舌,让殿下蒙尘。”
见萧衍依旧不言不语,她顿时可怜兮兮地卖惨:“殿下好歹还能跟谢大小姐说说笑笑,我连和子瑜哥哥说几句话的机会都很少……”
萧衍听她说了半晌,黑眸在灯火下晦暗不明,静静看了她许久,最终垂下眼皮,沉声道:“行。”
明月郡主曾说:“央央的这双眼生得真漂亮,这世间大抵没有几个人能对着你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话来。”
不过,在过往的印象里,郦妩一直觉得太子高高在上,对她颇为冷淡疏离,甚至还有些嫌弃。
她刚刚仰头看着神色肃淡的太子的时候,可怜兮兮又眼巴巴,本来以为还要再多磨一会儿,却也没有想到太子这么快就答应了自己。
在宫里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觉得太子有时候冷是冷淡了些,但对她也不是那么差。
譬如他几次出手帮她,譬如她让他带自己去秋猎,他也允许了。如今大胆跟他提意见,他都同意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说话。
或许将来二人成婚后,局面也不会太难堪,有些事情,都是可以慢慢商量的。
想起秋猎的事,郦妩又连忙问:“殿下,您说过要带我去秋猎的,没忘记吧?”
太子似乎依然好说话得紧,颔了颔首:“没忘。”
不过接下来的棋局,太子殿下却并没有表现得如刚刚那么温和,三两下就结束了下半局,无情又残酷,郦妩再次输得一塌糊涂。
郦妩:“……”
她觉得太子前头肯定是故意迷惑对手,然后再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的。
抬眼望向太子,却见太子殿下不冷不热地瞟了她一眼,尔后起身,未多作停留,很干脆地走了。
一局棋结束,夜也深了。郦妩领着玉澜殿宫人站在廊下,目送太子走远,这才进殿由侍女伺候着开始洗漱入睡。
这一夜郦妩睡得极不安稳。
她历来睡觉就不太安分,今晚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后,还做了个荒唐的梦。
梦里面还是她被大皇子纠缠,太子替她解围。送她回玉澜殿的路上,太子提醒她远离大皇子,对男人多留个心眼,还说了同样一句话:对孤,一样也需防备。
郦妩在梦里混混沌沌地想:防备?防备什么?哪有人提醒别人防备自己的?
只不过,在梦中,向来淡漠冷肃的太子,用那种极为反常的眼神一寸一寸由上而下地打量她,就像是一只无形又孟浪的手,将她从头揉到脚,眼神更是邪肆得让人耳热心慌,浑身滚烫。
一股暖流涌出,郦妩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合拢双腿,双手双脚缠抱着自己睡觉常抱的引枕,在床榻间滚了几滚。
等到天亮时,琉璃和玲珑掀起幔帐,挂上金钩,瞥见榻上的情景时,面面相觑又忍不住好笑。
床榻上铺的是郦妩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柔软蚕丝褥单,她皮肤娇嫩,贴身衣物和床褥一直用极柔软的料子。此刻那颜色偏浅的褥单上,红梅点点,被郦妩滚得到处都是。
是她的癸水来了。
郦妩的癸水信期不太稳定,来时也是腹坠肚疼。
琉璃和玲珑连忙伺候她起身沐浴洗漱换衣,又张罗着宫人将衾被褥单拿去换洗。
秋霜去皇后宫里禀明情况,容皇后免了郦妩这些日子的教导学习以及请安,只让她好好歇息,还派了医女过来给她看看。
郦妩乐得清闲,每日在玉澜殿坐坐躺躺,看看书写写字,喝些玲珑煲炖的汤水。
等她小日子彻底过去,恰好秋猎时间就来了。
秋猎的前一夜,东宫的德福公公过来提醒郦妩做好准备。次日一早,又来接了郦妩,跟随东宫的仪仗一起前往西山围场。
郦妩坐着东宫的马车,太子并不在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