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做深呼吸状,又往下说:“就是因为听皇叔说严尚书他是支持设立司隶院的,我不想让严尚书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不能把白景礼交给刑部去审。”
昭宁帝脸上挂起了无奈:“所以陈士德的那些罪证,你是和白景礼做了一笔交易才拿到的?”
她不假思索的说是:“起初没想那么多,那时候知道留雁的事,知道刘氏的事,我气坏了,谁料到又牵扯到陈士德这些烂事。
他是朝廷重臣,御史台中除了谢大夫外,就是以他为尊的,他干这样的事,就是给朝廷抹黑,何况那些银子,大多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至于他以权谋私曾经帮白家淹下的罪过,更是该死。”
“那白景礼就不该死?”
“他或许该死,但最该死的不是陈士德吗?”赵盈不答反问,“我不是没想过,白景礼说得好听,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其实也不过是不愿意帮陈士德做事了,不想受制于人了,这回借机发作,拿我当剑使,但我仍然愿意相信,人与人之间,还有那么一丝的信任和本真。”
昭宁帝怔然。
她骨子里仍旧是那个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天真而又美好。
白景礼那样的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就是死十次,也是死不足惜罢了。
偏她肯信了那些鬼话,明知道是鬼话连篇,还是愿意选择相信。
这就是她本心向善的一面,也是昭宁帝最乐得见的一面。
天真有天真的好处,单纯点,将来才不会闹的太厉害。
小孩子嘛,哄一哄,情绪总会过去的。
她既然愿意善良下去,他不妨成全,一个白景礼,又有什么非杀不可呢?
他的金丝雀老老实实的乖巧下去,才最要紧。
昭宁帝倏尔笑了:“那就依你,饶他一命,至于怎么定罪,怎么惩处,既然人是你司隶院审的,你定下罪状罪名,呈个折子上来就是了。”
赵盈更是暗暗松了口气,显然高兴起来:“还有一件事,事关先前我被截杀,也事关白景礼今次被劫持。”
说起这个他面容又阴沉下来:“怎么,白景礼说了什么?”
她摇头:“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劫持了他,但很奇怪的是,那些人从来没想对他痛下杀手。
我本来以为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是陈士德的背后还有什么人,不想让我告发陈士德,更要让白景礼永远闭嘴。
但截杀我一次不成,也没有再派人来截杀。
明明已经劫持了白景礼,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埋了,目的也就达成了。
父皇不觉得奇怪吗?”
这事儿是奇怪。
赵盈见他沉默,扬声又说:“所以严尚书定了陈士德的罪之后,能不能先不砍头,把人交给司隶院审一审呢?本来我被人拦路截杀的事就没有审过他,您当初把他交给刑部,并没让严尚书审问有关于此事的任何东西。”
目无尊长
第二天赵盈没去上朝。
她掌管司隶院这些天以来,就没休息过,今晨昭宁帝会点严崇之把陈士德交给司隶院再审,至于陈士德的罪,也是回头由司隶院来定。
她才不到太极殿去送给沈殿臣找麻烦呢,就当是忙里偷闲,躲懒一日。
太极殿上沈殿臣心有不满,刑部的人有任何不爽,找周衍说去就是了,她是眼不见心不烦,听不见就当没发生过。
于是悠哉吃过早饭,就打算去孙淑媛宫里走一趟。
她数日不回宫,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该去看看赵澈,免得惹人怀疑。
出上阳宫朝西北方向而去,走出去不过一箭之地而已,赵盈啧声收住了脚步。
赵婉人瘦了一大圈。
集英投毒的事情发生到今日,这么些天过去,听说她是前日才彻底醒过来的,先前总是昏昏沉沉,一时清醒,一时昏睡,就算是醒过来的时候,人也是呆呆的。
后来又得知刘氏一族的事,更是伤心了一场。
姜夫人在这个事儿上倒没苛待赵婉什么,甚至替她安排周全,送她去给刘氏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头。
据说昭宁帝为这个心中不快,还是姜夫人替她说情,大包大揽的揽在自己身上,这事才算过去。
赵盈知道的时候心中不屑。
不过都是些面子上的工夫罢了,姜夫人肯做,赵婉却未必真的领她的情。
原本就弱柳扶风的娇美人,如今连下巴都越发的尖。
跟着赵婉服侍的人全都换了,赵盈看着都眼生,估计也是姜夫人干的。
她远远地站着那里,掖着手,安安静静,倒有了几分乖顺。
赵盈也放满了脚步,背着手,一递一步靠近时,目光从赵婉头发丝打量到脚尖儿上,再反复如此,游移上去:“能下床了?”
赵婉柔着一把嗓子,蹲身同她见礼:“我听说大皇姐昨夜就回了宫,本来想到上阳宫去见皇姐,但姜娘娘说夜里起了风,怕我吃了风身上不好,不放我去。”
答非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