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氏微怔。
若是以往谈论卫钊婚事,乐氏比谁都急,恨不得马上把周围适龄的士族女郎全列出来给卫钊挑选个好的。但今日卫姌提起这个,她却露出复杂的神色,一句话都不发,倒有些出神。
卫姌觉得奇怪,有意要问卫进,却见他也是不明所以。
这时一道人影从外走进来,道:“玉度怎么还管上二哥的婚事了,昨天才定品,今天倒是底气都不同了。”
卫姌身子都坐直了些。
卫钊坐到卫进下首,在他身后还有个圆滚滚的矮个跟着,正是卫胜。兄弟几个齐聚一堂。
乐氏先对卫钊道:“做兄长的也没点心胸气度,不许这样说玉度,她这是关心你。别人这个年纪儿子都下地跑了,你呢”
卫钊早就习惯卫氏这样念叨,笑了一下跟没事人似的。只是目光扫过卫姌时,略一顿,眼中大有深意,似看穿她刚才在乐氏面前的小伎俩。
卫姌撇开脸。
卫胜听到这里,跟着说了一句,“二哥你快些娶妻,也生个小侄子来玩。”
卫钊笑道:“这么心急,再过几年你自个努力去。”
乐氏呵斥道:“和个童子你胡说什么。”
卫胜见在母亲面前卫进卫钊都十分老实,嘿嘿偷着一阵乐。
乐氏见兄弟全在,也不知怎么的,被勾起心思,脸上笑渐渐淡了,神情伤感,对着卫钊道:“娶妻是大事,你这回去房里连个妥帖照顾的人都没有……”
卫钊道:“服侍的人多着呢。”
“那是下人,只有妻才能与你同心同德,”乐氏道,“无论如何,要看着你娶妻我才能安心,不然我就是死眼也难闭。”
卫姌吃了一惊,不知乐氏为何说出这么一句丧气话。
作者有话说:
一一四章来客
卫钊笑道:“母亲多虑了, 娶个妻能有多难”
乐氏瞪了他一眼,“娶妻娶贤,要挑选个家世性格都适合的女郎你以为容易如今你后院还有一堆莺莺燕燕, 还要找个大度能容人的, 是难上加难。”
听乐氏数落几句,都是陈腔滥调听老的, 卫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家世相当又贤惠大度的女郎细数起来可真不少,但若要在这两样上再加个容貌出挑才真难。他目光随意一转, 看到乐氏身旁的卫姌,不动声色地凝了一瞬,心道若玉度是个女郎,那他二话不说就愿意娶回来。
乐氏说了几句见卫钊没说话,还以为他听进去了,转念一想,如今桓家咄咄紧逼, 卫钊的婚事也只能暂搁一旁, 等他恢复了桓家郎君的身份,将来要娶的妻子也只会从那些门阀贵胄里去挑了。
乐氏暗自一叹,和兄弟几个闲聊几句, 就打发他们往前面厅堂里去了。
这日卫府迎来送往,来客不绝,县令到家中坐了一会儿, 连连称赞卫进与卫姌。至于卫钊, 县令的态度是讨好结交, 完全不以年长辈分自居。
等县令离开, 邻县几家士族都叫人送了各色礼物上门,都是与卫进卫姌一同定品的士子家族,乐氏也早就着人备了礼送还。如今卫家文武都出了人才,叫人刮目相看,附近士族自是闻风而动,争相与卫家结交情。
这一整日卫姌也没能逃脱应酬,幸而她年幼,只需跟在卫进身后陪着一起见见客,在同乡士族中混个眼熟。到了掌灯时分,家中摆起了宴席,来的客人更多了。
卫姌和卫胜正在角落里说话。
卫府一向清净,卫胜最近却见识了连日热闹排场,心中也有所触动,对卫姌道:“日后我也定要雅集定品,叫你们来吃我的酒宴。”
卫姌摸了摸他的头,道:“好。”
前世卫家衰败不堪,卫胜都能擢取入品,今世当然也行,卫姌对他极有信心。
两人小声说笑着,卫胜突然伸出微胖的手指,指着门口道:“那是何人怎么好像吵起来了。”
卫府的厅堂里雕花窗户大开,廊前挂落着铁马,正对着园林,景致秀美。
此时有两人,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青年站在门前与婢女理论。
“夫人请两位去后堂,今日郎君宴客,这里人多嘴杂不好说话。”乐氏贴身婢女之夏带着两个仆妇挡在来人面前道。
中年男子面色不善道:“我从南阳来,你可知道我是谁”
之夏面不改色道:“您是我们夫人的娘家堂兄弟,夫人听到消息就高兴候着呢。”
中年男子呸了一声,道:“我赶路都累了,听说我外甥这次定了四品,如此可喜可贺的大事,我怎么连正门都进不得,连酒都讨不到一杯喝,非得让我去后面,这是什么道理,莫非你们夫人的娘家都见不得人还是如今家里郎君定了品,就瞧不起人”
之夏脸色微微一僵,仍是堆着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夫人是与娘家亲厚,这才叫我们在这迎着,不让您和外客一起。”
中年男子斜着眼,伸手将她推开,“这里如此热闹,我偏要在这里用饭,对了,快把我外甥叫来让我瞧瞧。”
之夏身材纤瘦,被男子一推,险些踉跄倒地,旁边仆妇见了连忙来扶她,另一个则去拦人。
一旁的青年刚才没发声,此时一脚踹了过来,喝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拦谁呢”
仆妇被踢中腹部,倒仰摔在地上,闷哼一声。
卫姌和卫胜刚才瞧见不对已经跑了过来。卫胜见之夏和仆妇的模样,眉毛横竖,“你们两个哪来的敢在这里撒野”
见是个童子,中年男子不做理会,青年打量卫姌卫胜,道:“这就是堂姑养身边的那个小的吧,照理你该叫我一声表哥,行了,没你的事,一边玩儿去。”
卫胜见他态度轻忽,怒气上涌。
卫姌在他肩膀拍了两下,道:“两位可是南阳乐氏的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