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启颔首,这在出兵之前就已商讨过,分兵而下,他领命而去。
卫姌听到拔营动静,立刻跟着常楷田孝直一起走,远远瞧见桓启骑马带兵走在前列,日光照耀在他身上甲片,闪耀着粼粼光彩。
作者有话说:
二五六章无题
不到一个月时间, 桓启率兵赴鲁阳,途中所经三个郡县均是一击而溃,入了城内, 百姓有的闭户不出, 有胆大的,敢上街观望晋军。还有些人沿途送了吃食过来, 有意犒劳酬军。
卫姌见着这种景况,心下颇为惊奇,和田孝直感叹两句,常楷在一旁听见了, 嘿嘿笑了一声道:“此地之民原就是晋国子民,只不过当初中原混战,这才南迁而去,秦立国时日还短,民心未归。”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道, “大司马这番出兵也算是顺应天意了。”
卫姌知他自从在桓启手下做了幕僚, 便有意在仕途上一展长才,因此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全为桓氏此次出兵着想。
几人又议论几句, 夜里歇在城中,蒋蛰来找卫姌,带她到县衙后院东厢之中, 里面早备了水和澡豆, 卫姌沐浴完出来, 因蒋蛰守在外面, 她便放心散着头发用干布巾擦拭。
蒋蛰在外问了一声,卫姌回他已洗好了,蒋蛰便说让仆从去准备吃食。
卫姌正低头擦头发,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她倏地抬头,和桓启目光对个正着。
桓启脚步稍停,目光在她脸上发上转了转,只见她穿着一身灰色衣裳,再朴素不过,可越是如此,越衬得她的肌肤如玉,眸如点漆。桓启一怔,很快转到屏风后面,他身上穿着甲衣,是进来换衣裳的,飞快擦洗过后,也没叫人进来服侍,卸了甲衣,换上一身黛色绸衣,腰系玉带地出来。
卫姌将发梢一绞,正要梳起头发,见桓启又走了出来,不是戎装,倒换了一身世族公子打扮,她好奇地看过去。
桓启正大步迈出门,又缓了缓,转过脸来道:“瞧着脸都瘦了,这几日叫蒋蛰给你弄些吃的好好补补。”说着也不没等她回音,便着急走了。
蒋蛰刚从外面领着几个仆从送吃食来,走到门前,正碰上桓启。
“多照看着些。”桓启扔下一句。
蒋蛰知道桓启指的是什么,忙叫仆从把吃的全端进去,又在一旁守着看卫姌爱吃些什么。
桓启到府衙前面见本地几户豪族,正是这些人主动投诚,逼着县衙开了城门,这才没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县城,今晚那些豪族有意宴请,桓启也正想探听一下北秦朝中情况,将军中内外安排好,去东厢内换了衣裳就立刻出来了。
天色还未晚,前院厅堂已点起了彩灯,几户豪族来的人不少,偌大一个厅都几乎坐满了。桓启含笑入内,与众人招呼,这些人见他雄姿英发,相貌堂堂,举止更是大家风范,一派优雅,顿时越发热络,奉迎不断。
寒暄一阵过后,各自落座,仆从与婢女鱼贯而入,为各席添酒加菜。桓启众星捧月,被众人接连敬酒,这些豪族都说是思念故主,没有一日忘记自己曾是晋民。桓启听了心下不以为然,脸上却仍是笑着,当堂就允诺不少好处,宾主尽欢,吃的十分畅快。
桓启问起北秦朝廷动向,有人道:“听说已调齐五万精兵,由苻升带兵前来,算算脚程,应该会在洛阳堵截将军。”
桓启所带两万兵卒,这一路只经历了几场小战,还未正面与北秦军对上,听说北秦用兵的动向,他心中盘算着,举杯朝刚才提醒之人笑着示意,随即又问苻升其人。
这点众人倒是看法一致,都觉得苻升豪勇善战,但性格残暴不仁,喜怒无常。
桓启将众人所言都记下。问起苻谏,他对林中遭遇那一次记忆深刻,苻谏有胆量渡江到南方去探听军情,离开的时候手段是粗暴了些,但胆大心细,身手又好,是个少见人物。
众人对苻谏评价倒要好些,觉得他有勇有谋,有些才干。
桓启问过几个苻家重要人物,这才开始聊些闲话。
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个豪族老者对外击掌,几个轻纱绣罗的女子翩然进入厅堂内,为首的女子生得夭桃秾李,极具风情。她腰间挂着小铃,宽宽摆动,来到桓启身边,拿起酒壶为他斟酒。
有人介绍道:“将军看,这是我们城里最有名的茵陈娘子,怎么样,是不是不比南方佳丽差呀”
一群人跟着哄笑起来。
这些场面应酬桓启是经历惯的,接过茵陈的酒一饮而尽,众人叫好。
历来酬军都送金银美人,这些人也是依照惯例而行。茵陈与席间几家都是熟识,态度也不扭捏,还能与席间众人说笑,微微侧过脸来时,脸上浮着一片绯红,一双媚眼看着桓启,身子半依上去,“今日见着将军,才知为何大家都等着晋军来。”
桓启笑着道:“这么甜的嘴会说话,便是南方这么多地方,也没见着几个能及你的。”
茵陈却嗔他一眼,“将军这话却是在糊弄我呢,可见以往佳人是见着不少的。”
桓启与她说笑几句,茵陈自觉火候已足,等酒席散时星眸半眯,身子柔软地往桓启身上倒了过去,伸手还要去揽他脖子,忽然被一只大手推开。她睁眼开,看见桓启脸色冷淡,全无刚才调笑之意。
“该你的赏金不会少,退下罢。”
茵陈看他脸色,没敢多言,脸上媚态笑意全收敛了,规矩行礼之后就跟着仆从走了。
桓启起身离开厅堂,朝后院走去,他刚才喝的不少,脚下略有些虚浮,在外吹了一回风,走向东厢房。
卫姌坐在屋内,蒋蛰正拿几卷县衙里翻来的卷轴给她挑。蒋蛰识字不多,还要主动去读书文名,好几回都把卫姌逗笑了。
桓启进来时正见蒋蛰耍宝,卫姌捂嘴笑着,他轻咳一声。蒋蛰立刻站了起来,刺溜一下就跑了出去。
桓启缓步入内,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刚一靠近,卫姌就脸色有些拉了下来,“你喝醉了”
桓启动作停了一停,仍是坐到她身旁,也不管她脸色有些不好,道:“都是本地开城门的几家来劝酒,不喝也是不妥,不过我喝的不多,还没醉呢,你闻闻。”
他知酒醉是卫姌心中的刺,因此声音低了几度,极是软和。
卫姌一撇头就闻着他身上的酒味,还有一股脂粉香味似有若无夹杂其中。
她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桓启看着她,刚才还略有浮躁的心却渐渐静下来,拉住她的手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卫姌抽回手,并不领情,道:“全军上下都是如此,不算辛苦。”
桓启揉了下额角,“那些都是军士,你是个女郎,本不该受这些苦,我是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