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地上,身子哭得一颤颤的,原本艳丽的面容今天未做装扮,倒有些楚楚可怜的韵致。
蒋蛰见了暗自摇头,心道好个美色惑人。若不是早知道沂婴不怀好意,光看她如此模样,还真要以为冤枉了。
卫姌听她哭诉,神色始终淡淡的,问道:“上一回驿舍你不愿被士族子弟强夺,求我庇佑,我自认对你尚算不薄,事到如今你还不愿说句真话吗”
沂婴一颤,心虚不已,眼睛哭得通红,“郎君信我,真与我无关……”
卫姌意兴阑珊,也不与她分辨,让人将她绑了下去。
蒋蛰道:“听说这妇人最得世子宠爱,回头若上门讨要,该如何应付”
卫姌知道这些日子桓家世子之争几乎已放到明面上,她道:“世子若叫人来,便驾车摇铃将人送回去。”
蒋蛰一听,笑出声来。
桓熙的人全押在院里,沂婴绑了关在厢房。
卫姌等着刺史府的消息,可这日午时,外面却传来非同寻常的动静。蒋蛰来报道:“刚才有人来传信,将军离城去了,刺史府特意吩咐城门口,放了几百人进来。听口音像是徐兖建康等地的。”
卫姌听了这话,心往下沉了一沉。
荆州由桓氏掌控,若无异动,根本不需从外调人,还是在桓启离城之后,时机太巧,不由人不多想。
她叫蒋蛰紧闭门户,望楼盯着外面。
蒋蛰立刻就做安排,侍卫之中有眼力特别好的,在望楼上守了一会儿,看见有乌压压一片,足有三百多人正往府里方向过来,赶紧跑来禀报。
蒋蛰变了脸色,来者不善,这回与刚才那场闹剧不同,他道:“小郎君从偏门先走,我带人断后。”
卫姌心跳都快了几分,起身叫上婢女,正要出门时忽然想到还有绑着的沂婴及桓熙手下。卫姌默然片刻,道:“你们去给沂婴换上我的衣裳。”
蒋蛰怔了怔,随即脑子一转想明白过来,“这能瞒得过去”
卫姌道:“来的应是今日才进城的那些人,也并未见过我。一切全为世子之争,杀我全无必要,只能是来捉我,就赌一赌吧。”
沂婴被拉来,婢女要为她换衣裳,她大吃一惊,只当卫姌要用什么恶毒法子戏弄她,坚决不肯从。蒋蛰嫌弃麻烦,一掌劈晕了她,空青石竹两个飞快给沂婴换了衣裳梳了头发。
卫姌想了想,让蒋蛰去将桓熙手下一并放出来,这几十府兵自知不是蒋蛰等人的对手,松绑之后也不敢动手。蒋蛰扔了十几把刀在地上,道:“世子来要人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几十人不疑有他,临走前想着世子最宠爱的妾室,便多问了一句,婢女将昏过去的沂婴扶过来。府兵见她一身男子衣裳,还以为是世子不想让人知道今日派妾室闹这一回,特意装扮。确认人没错,为首一个矮下身,将沂婴背着,一群人就要离开。
开门出去,外面忽然一声哨响。
府兵大惊,建康兵士早已蜂拥上前,府兵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手中也只有十几把刀,其余人手无寸铁,仓皇迎敌,死伤惨重。府兵大声喊着桓家的名号,建康兵士充耳不闻,看到从府中出来的有个背着个瘦弱的人,几人团团围住,将沂婴捉住。
为首将领眼皮一跳,想起离开建康前宫中内侍的嘱咐,喝令一声,“动作轻些,别伤着人。”他亲自上前查看,只见沂婴明明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却扮作郎君,和内侍说的一般无二。心道,这等姿色平生少见,准就是卫家郎君。
二八二章刷新
将领将人绑住塞入马车, 随后便带着人飞快撤走。临走之时他抓着看门的仆从问:“刚才那小郎君是何人”仆从惊恐,结巴道:“家中……只有卫郎君……”
将领挥刀砍下,然后纵马离去。
蒋蛰带着人埋伏在廊下及庭院里隐蔽处, 还以为将有一番恶战, 等了片刻,却听见马蹄远去, 他赶紧到门前查看,桓熙的手下死了大半,只有两三个受伤倒地还留着口气。蒋蛰吩咐人给活着的府兵上伤药,收拾尸体, 立刻回去将情况告知卫姌。
卫姌听了不由后怕,沂婴被擒走,瞧样子应无性命之虞,她转念一想,沂婴今日所来,也是为了帮桓熙拿住她,如此后果, 也算不得冤枉了。
蒋蛰道:“这些人果真是外面来的, 直奔咱们府里,捉了人就走。这倒是奇怪,桓熙已派了人来, 怎么还来第二拨”
他如今对桓熙已是没半点好感敬意,不喊世子,直呼其名。
卫姌略想了想道:“他没这样的魄力, 与建康有联系, 又能叫人打开城门, 只有南康长公主。”
蒋蛰点头, 啧了一声,道:“倒是麻烦。”
卫姌想着桓启离城,南康长公主将建康军士放入城中,不会只为了捉她一个,暗自一惊,叫蒋蛰快派人去探查刺史府的情况。
刺史府内,司马兴男坐在院子里,树下绑着个随从,已被侍卫打得半死,背上被染红了,腿也断了一条,凄厉惨叫。
一旁婢女低垂着头,不忍去看,这正是桓温身边的近随,平日在仆从里也是个人物,如今却被折腾去半条人命。随从叫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搭救,实在挨不住了,只能开口,将桓温这些日子见过哪些人,又吩咐些什么全和盘托出。
司马兴男听着脸色越发沉下去,原来桓温说得并非气话,就算没了桓启,这份家业军权也将交给桓冲。她心头窝火,仆从来传贵客到了。司马兴男摆手,让人把吐露实情的随从拖下去,出去见客。
到了外面,她见着建康使臣,问道:“桓启那儿可收拾了”
使臣道:“已设了埋伏,等他去了就地伏杀。”
司马兴男道:“带了多少人马,带兵的是哪位将军”
“五百伏兵,高平郗信。”
司马兴男大惊,面色骤然一变道:“只这点人,郗信又是什么人”
“公主在荆州可能不知,郗信有将才……”
“尔等竖子,误我大事,”司马兴男却不耐烦再听,咬牙道,“高平郗氏,不过是王氏走狗,那等虚命不提也罢,有什么战功,可曾带过兵马上阵不过五百兵马就敢去杀桓启……”
使臣脸色也难看起来,“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司马兴男已站起身,“我有死士六百,精通袭杀之技,当初派了大半出去,全折在桓启手中,桓家上下,除了那老奴,桓启与桓冲最擅带兵,你们带的这些人全押上,出其不意才有机会,我也是糊涂,竟觉得你们有备而来,定是万无一失。”
使臣见她惊惶不似作假,怔了一下,沉吟许久,道:“如公主所料,再调兵来也是来不及了,如今还有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