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吗?挺狠的,怪不得党项早些年呼其为“扒皮”。
用兵的精髓是什么?扬长避短。
朔方镇的长处是什么?会骑马射箭的人多,马匹多。
如蝗虫般的骑兵撒出去,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千里奔袭,烧杀抢掠,你有骑兵都追不上!
看来这次又是这招了。
与河东军拼骑兵,看谁顶不住。而没了骑兵,在这渺无人烟的塞外之地,当真处处是破绽,一不留神就会全军覆没。
牛礼合上地图,闭目思索了一会,大概领会了大帅的作战思路。
扬长避短,利用骑兵优势拼掉河东军的骑卒,至少要压缩他们的活动范围,然后大迂回、大包抄,断其粮道,日夜骚扰,使其不得好好进食,无法好好休息,身心俱疲,最终一战击溃。
谁说大帅不会用兵?知己知彼,扬长避短,很多人打着打着就忘了这一点。
“契苾璋的人南下了。”正遐想间,军使臧都保走了过来,说道。
“嗯?他可是一万多骑兵,尽数南下,盐池那边谁来守?”
“铁骑军已至。”臧都保笑道:“折军使现在兵强马壮,威名赫赫,大帅多半要令其南下,主动袭扰河东军的粮道。李克用若不退兵,那就只能派骑兵护卫。”
平夏党项五千骑、横山党项两千骑、河西诸部三千骑、阴山蕃部一万七千骑,飞熊军一万三千骑、铁骑军万骑,整整五万骑。
衙军诸部里面还有骑兵,不过那就不会出动了,肯定是留在身边护卫主力步卒的。
但即便他们不出动,这五万骑兵呼啸南下之后,还是够李克用喝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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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昌城之外,一场追逐战已经接近尾声。
上百名河东骑兵护卫着信使,想要强行冲出去。不出意外,他们被发现了,双方几乎立刻就展开了厮杀。
五千回鹘战兵号“银枪都”,但说实话,他们的枪术很一般,毕竟训练时间尚短。真到了搏命厮杀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拿起了草原骑兵的看家本领:驰射。
少数枪术好、着铁甲的骑士当面阻截,将百余名万胜军骑卒冲散后,剩下的人如狼群一般左右包抄,利用精妙的骑术将双方控制在中距离之上,两面夹射。
申信在城楼上目不转睛地观看着。
他熟读兵书,一下子想起了《史记》中的某个片段:“项王令壮士出挑战。汉有善骑射者楼烦,楚挑战三合,楼烦辄射杀之。”
说的就是刘邦麾下的楼烦骑兵,骑射的本领非常高强,稳健地拉开双方的距离,射杀项羽帐下的冲击骑兵。
当然这种战法也是有局限的,那就是只能在空旷的大草原上,回旋空间大,便于骑射手左右驱驰,拉开距离。
但问题是,现在就是在草原上啊!
百余名河东骑兵斗了一小会,就坠马数十,剩下的人悲愤无比,放弃了试图近身搏杀的打算,抽出骑弓还击。
他们当然也是有弓的,因为河东骑兵使用的都是较短的马上兵器,即“腰弓髀槊,独舞铁挝陷阵”。
但驰射之术终究还是比回鹘精兵差了不少,人数还处于极大的劣势之中,只还击了一会,就淹没在了银枪都的汪洋大海之中。
申信在城头看得叹气不已。
邵贼的骑兵,都带着长枪,近战搏杀时能占便宜。但似乎没练多久,只有少数人枪术合格,大部分人还是靠骑弓。
若是李罕之、李存孝二将在场,带数千骑,与其近战搏杀,当可将这些挂羊头卖狗肉的骑兵一冲而垮。
当然这只是申信的美好愿景,事实上他也不相信邵贼没有那种专门用于近战搏杀的冲击骑兵。
马槊骑兵、长枪骑兵、骑射骑兵、具装甲骑,搞不好邵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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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外,李克用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
申信北上也有几日了,但一直没有消息传递回来。向北派出去的斥候也多有“失踪”的,根本打探不到那边的消息。
夜色深沉,李克用登上高台,静静地看着北方。那里似乎隐藏着一只狡猾的猛兽,张着它锋利的爪牙,虎视眈眈。
这几日,将士用命,连番攻击之下,占领了云州东城。
赫连铎急得不行,连续派出了几波信使,分别往东面和北面去了。
北面,呵呵,义弟应该藏在那里吧。
不知道带了多少人马过来。朔方全镇,估计七万兵力还是有的,留个三万人守老巢,带四万人出征,再征发一些蕃兵,凑个八万?
八万兵力,确实有点吓人,不得不慎重对待,但李克用还是有信心击败之。
“大帅,蔚州有消息传来。”盖寓登上了高台,禀报道。
“说来听听。”
“幽州军分两路猛攻,安将军抵挡得甚是艰难。这一路,恐要败。”盖寓说道。
邢洺团练使安金俊手底下有两万余人,其中一万是邢州降兵,战斗力相当可疑。
蔚州的燕兵,本有刘仁恭部数千,李匡威又率军三万来援,安金俊抵挡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几年的厮杀下来,李克用也不会再固执地认为河东军可以包打天下了。哪里没有英雄?哪里没有勇士?
幽州名镇,事实割据百余年,没两把刷子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