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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节(2 / 2)

刘季述点了点头,飞快离去。

※※※※※※

“诛杀宦者,非国之福也。臣请陛下宽心,若中官跋扈,轻慢圣上,只需一封诏书,臣便领兵亲至。”邵树德回道:“今国祚未安,实不宜生事。”

“宦官之罪,罄竹难书,讨之有何不对?”

“若有罪便讨。全忠未得诏令,擅攻郓、徐,朱瑄、时溥有何罪耶?全忠侵攻,陛下何不讨之?臣愿出兵。”

崔昭纬噎在了那里。这邵树德胡搅蛮缠,朱全忠确实未得朝廷诏令,擅自侵攻天平军、泰宁军、武宁军,但——但他就是忠臣啊。

你怎么不提你的义兄李克用?赫连铎有何罪?李克用不也擅自讨伐了?

圣人在一旁也被邵树德的思路带歪了。

仔细想想,邵树德确实挺守规矩,每一步都有朝廷诏命,竟然从未逾越过。即便兵进河西,也是以河西观察使的身份,还收复了河陇失地,造就了先帝“中兴”的气象。每年贡赋从来不缺,这次更是击退泾原乱师,有擎天保驾之功。

在天下人眼里,这岂不是大大的忠臣?

但现在不是论对错的时候,论的是立场!

“陛下、崔相。”邵树德起身行了个礼,又坐下,道:“臣闻全忠围泽州甚急,且潞州已下,屡次表请朝廷择重臣出任潞帅。朝廷不妨许之,泽、潞富庶,若能归国家所有,岂不大善?臣愿遣一队人护送潞帅之官。”

崔昭纬无语。

那朱全忠得了泽、潞,如何肯给朝廷?也就是装装样子,你若真派人去,那才是傻了。

说到底,还是不愿杀宦官,顾左右而言他。

“灵武郡王与宦官沆瀣一气,忤逆圣主,难道不怕天下非议?”见邵树德水泼不进,崔昭纬也不得不加重语气,说道。

邵树德霍然起身,君臣二人一惊。

“陛下危急之秋,臣来救驾,既安之后,罪我忤逆。海内手握雄兵,窥视四方者不知凡几。全忠屡攻郓徐,克用数伐大同,行密侵夺宣歙,此皆忠臣耶?有朝一日,汴、晋之师入关中,名城大邑,荡为丘墟,王室不宁,再度播迁,臣实不知勤王之师从何而来。”

“臣亦知陛下有中兴之谋,欲简拔奇材以为股肱,然采群小之论,登无用之徒,恐非中兴之术。”

听闻此话,崔昭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朝廷眼里的大忠臣,被邵树德贬得一文不值,偏偏你还找不到错处。

圣人亦沉默无语。不知道怎地,他突然想起了裴氏,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但既然已经“暴毙”,便暴毙了吧,即便活着回来,也只会让大家尴尬。

他突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确如邵树德所说,朱全忠似乎也不怎么像忠良的样子。关中若有事,还真只有邵树德可以救驾。

这天下,还怎么中兴?

史官默默站在一旁,似乎已经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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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圣结束后,邵树德本欲走,一看史官在那收拾东西,突然起了兴致,便问道:“史官所记之事,可否容我一观?”

崔昭纬诧异地看了一眼,这武夫,竟然还想看记录?

“不可。”史官干脆利落地说道。

邵树德不以为忤,又道:“那记的是什么?”

“藩臣邵树德侮慢时宰,轻君上如木偶。”史官答道。

一席话说得屋内三人都有些不自然。

但史官有这个权力。换成太宗那种威望,或许能让史官稍稍美化一下,但整件事的性质是没法变的,还是得记录下来。

当然史官也不是每件事都记,一般都是大事才写。藩臣入宫面圣,一般会记录下来,尤其是如今这个情况。后朝修史,上《唐书》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罢了,问这事本就自寻烦恼。”邵树德笑道。

即便以后他建立新朝,也懒得让人美化。该怎样就怎样,无需粉饰。

他不想当圣人,也不想史书上将他塑造为什么完人。人,必然是有缺点的,优点是我,缺点也是我,都要接受。

离开昭阳殿后,甲士依次撤离。

崔昭纬若有所思,圣人情绪复杂。

史官怎么写他干涉不了,但邵树德确实没对他怎么样。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行操莽之事,至少暂时没这个念头。

崔昭纬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圣人勿忧。臣昨日笼络了一人,乃西门氏假子,名唤西门昭,蔡贼出身,流落关中,其人甚有勇力,颇受西门氏看重。日后,未必没有诛除中官的机会。”

圣人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

这事风险固然不小,但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不是?

邵树德直接去了兴道坊的一处大宅院,这是他在长安的临时住处——中官推荐,品质必优。

长安城中,兴道、开化、务本、崇义四坊可谓是优质黄金地段,大体位于皇城安上门外大街两侧。四坊北临皇城,西临朱雀门大街,东临启夏门大街,南边是安仁坊和长生坊。

这四个坊,住进来的基本都是官员。不少房屋的所有权是朝廷,不定期赏赐给重臣,或者分配给宰相居住(罢相后收回)。

当然也有私人购买的,一般都是祖上当过重臣大将。但如果后代没落了,一般而言也保不住,新贵看上后,会要求买下,你很难拒绝。

兴道坊南北长五百米左右,东西略宽,五六百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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