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派人通知各部酋豪,让他们带人赶去地斤泽。
邵树德则抓紧时间批复了一些公文。
首先是在县一级设立医学博士,并招募学生,规模一如经学。
国朝素来只有州一级有医学博士,灵夏诸州各有一人,相当于从九品下参军事的俸禄。无医学助教,现在要招募起来。
重整后,州一级的医学教育开支是:博士一人,年俸144缗;助教二人,年俸156缗;学生四十人,年津贴240缗,总计540缗。
县一级的医学教育开支是:博士一人,年俸48缗;教谕一人,年俸24缗;学生二十人,年津贴60缗,总计132缗。
朔方十州三十九县,州县两级医学教育的总开始是10548缗,经学教育方面的开支要多一些,毕竟规模更大,是20154缗。
粮食方面,全镇医学、经学四千多名师生一年开支四万多斛粟麦。
再加上逢年过节的福利、校舍修缮、教具开支等杂七杂八的费用,颇为可观了。
教育,真的坑钱!
州一级所有官员,从刺史、别驾、司马到底层的典狱、问事、市令、仓督,一年俸禄加起来,十州之地也不过四万多缗,县一级则是七万多缗,差不多占到了开支的四分之一左右——如果算上武学,这个比例还要更高。
财政黑洞,名不虚传,少养了不少兵呢。
第二件亟待批复的公文是有关在丰州大建水车的事情。
这事的起源在于邵树德想做个实验,看看靠利润驱使的商业机构,能不能经营好一项新技术的生产、销售以及售后维护。
丰州是一个理想的实验地点。因为这里平原虽然多,但很多地势高于河面,自流渠甚少,且早已被开发殆尽。后续土地若想持续开发,非得大建提水设施不可。
但邵树德还没想好这个机构的盈利模式。难道向百姓收取用水费?他们愿意交吗?国朝似乎还无这个先例。
至于幕府拨款建水车给百姓用,这个模式首先被排除了,因为老百姓并未参与到这项技术的推广、完善、维修之中,一旦政府力量衰退,水车这个东西很可能就要重现其历史覆辙,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
先试一试吧,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第三件事,幕府支度司、互市司建议在州县两级招募算学博士,开班授课。
这件事的背景在于博览会、清算银行出现之后对算账人才的爆发性需求。
靠挖朝廷的老吏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终究还是得培养自己的人才。不然以后规模扩大了,光盘账都是个麻烦事。
又特么是教育开支!
邵树德将毛笔扔在案上,无语了。
昨天还有人提议在州县开农学呢!
经学、医学、武学、算学、农学,这真是要掏空家底啊。那个,朝廷还有钱吗?
铁斤城
青碧色的草原之上,铁骑奔涌,车马如龙。
六面大纛分列左右,夹着中间一辆楼车。
六纛、五方旗,建于中营,出则随军,是军权的象征。
六纛之后,是一面又一面的旗幡,在风中猎猎飞舞。
旗幡中间,数辆棚车紧随其后,军中的鼓吹手们时不时击鼓,传达命令。
鼓声在辽阔的草原上传出去很远,远远听着,颇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由外藩质子、豪商子弟、将门传人组成的五十骑,鲜衣怒马,玲珑缨弗,门枪豹尾,当先引领。
邵树德牵着王妃折芳霭的手,稳稳地坐在楼车内。
粟特少女康氏、突厥少女哥舒氏在一旁服侍。
“夫人,昔年初嫁我时,可想到今日?”邵树德又犯了高质量男人综合征,有些得意了起来。
“那会想的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折芳霭板着脸,说道。
邵树德大笑,紧紧捏着妻子的手,五指相扣,不说话了。
果然,沉默了一会,折芳霭忍不住了,说道:“夫君既有大志,为何还要这么做呢?裴氏乃今上贤妃,被你强纳了回来,若传将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夫君在别的方面都英明神武,数次亲征,屡破强敌,关心农事,爱护百姓,大力通商,府库殷实,更兼为人宽厚,将士信服,此为明主之姿,可为何专门出去抢?家里的女人喂不饱——”
“夫人,某知错矣。”邵树德捏了捏妻子的手,笑道:“到我如今这个地步,就须得有贤妻时时提醒。唔,吾妻果有母仪天下之姿哉!”
折芳霭努力板着脸。
“承节、嗣武两个孩儿,小小年纪,已有一份稳重气度,此皆爱妻之功也。”
这两个孩儿,许是折芳霭平时教育得太严格了,读书识字、各种礼仪,小小年纪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反倒是自己这个常年在外的父亲回来,孩儿们很欣喜,因为可以带着他们“玩”了。
小小的角弓拿出来,四处射猎。
阿爷带着骑马,到处兜风。
野利氏、没藏氏、封氏、赵氏、嵬才氏、折氏的孩儿也跟过来,一起玩乐。
最大的野利克成已经十一岁了,据说已经在学习兵事。小孩儿目前的志向是给姑夫打仗,长大后娶公主,邵树德听了大笑不已。
折嗣伦也将二子折从依送了过来,常年住在郡王府,跟着承节、嗣武一起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