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让夏贼摸到近前了?”刘捍怒问道。
“太乱了。”有人答道。
有下级军官自发地集结了一些弩手,往羽箭飞来的方向攒射,风沙中隐隐传来一些惨叫。
“轰隆!”一辆牛车横着冲过,将弩手们撞得东倒西歪。
马蹄声已近在耳边,车队右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这其实还可以弥补挽救,只需有军士赶过来,执长枪列阵,以弓弩为辅,便可将其堵住。
但现在车队有些混乱,军士们四处躲避发狂的牲畜,乱做一团。
不过汴军下级军官的主观能动性还是很好的,有人带着一些军士,气喘吁吁地爬过粮车,向豁口赶去。
“嗡!”一片箭雨落下,刚刚爬过辆车的十余名军士惨叫不已。
“轰!”第一名骑兵冲了进来,手中铁槌砸下,一名汴军士卒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但营地太乱了,不利于汴军布阵,同样也不利于骑卒冲杀,因此只有少数人跟他冲了进来,乱砍乱杀。
大多数骑兵则在外围驰射,趁着汴军大乱的有利时机,将铺天盖地的箭雨送过去。
朱友让直接钻到了辆车底下。
刘捍大吼一声,带着亲兵冲杀了过去。
一兵举起长柄斧,将刚冲进来的骑卒打落马下,一人上前,手起刀落,将其斩杀。
“不许退!”刘捍捡起根被人遗弃的长槊,打落了一名夏军骑兵。
那名骑兵看起来比较勇武,飞快起身,不过又被突袭而至的钩镰枪勾倒在地。
“噗!”一矛将其钉死在地上。
箭雨越来越密集。
刘捍的甲胄上像长了白毛一样,他又冲到一处,捅死一名夏军骑兵,怒问道:“弩手呢?把夏贼赶回去啊!”
没人回答。
大部分弩机都放在车驾上,此时这么乱,谁能找到?已经有人翻过大车逃跑了。
“嗡!”又一队骑卒穿过田野,绕到车队另一侧,连连发箭。
腹背受敌!
崩溃先从一角开始,随后蔓延到整个车阵。
有豪勇的汴军士卒仍然依托大车,用步弓还击,也有甲士挥舞着长槊,拼死战斗。
但建制已乱,没有配合,抵抗不成体系,自然收效甚微。
大势去矣!
随着部分夏军骑卒下马,整队冲杀过来,这支汴军的覆没已不可避免。
折嗣裕站在风沙之中,静静地看着。
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缺骑马步兵。”
声名
残阳如血,群鸦乱飞。
刘捍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的降兵,突然间就嚎啕大哭。
几名铁骑军军士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人。
刚才打仗时悍勇无比,杀了好几个人,这会就像个娘们一样哭起来了?
刘捍跪在地上,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这里面有的人,在攻朱瑄时勇冠三军,造好浮桥渡河后死战不退。
这里面有的人,在打魏博时面无惧色,杀得那些兵油子哭爹喊娘。
这里面有的人,在破蔡州时奋勇先登,斩得贼人后兀自追杀不休。
这里面有的人,是他亲自去淄青招募来的。
这里大多数人,见仗超过十次。
这样一支堪称劲旅的部队,居然败在了如此可笑的伎俩之下。
筛土为尘,顺风扬之,让人口鼻阻塞,让牲畜躁动发狂,继而搅乱大军,全军溃败。
折嗣裕骑着战马走了过来。
他不是个宽宥的性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很理解刘捍的心情。
一手一脚搭建起来的部队,在中原那种几乎日夜相攻的高频率战争中淬炼成军,与将士们朝夕相处,相互间可能还互相救过命,这样一支有凝聚力,也有战斗力的部队,不是不可以败,但以这样一种方式败,刘捍怕是很难接受。
你取巧打败了我,毁了我的心血,这心情,真是复杂难言。
哪怕被正面野战击败也好受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