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坑的是,还攻不下来!
而不拿下这个寨子,你敢放着侧翼不管,让数万大军从山下路过,去攻夏军在后面的屯兵之所么?
越想越觉得此人没活路!
转了一圈后,符存审回到了寨中。
守寨的主体,其实还是从后方调上来的五千横山党项山民。
他们原本的装备很差,有人使用的还是猎弓。但在刘康乂送了一波,缴获了大量汴军器械后,这些山民很快被武装了起来,铁甲、皮甲、步弓、长枪、横刀一样不缺。
符存审甚至还从中找到了五百把重型长剑。他特意挑选了五百名身材高大魁梧,勇猛敢战的山民,单独编成一营,手持重剑,操练不辍,专门作为预备队,四处救火,杀得汴军人仰马翻,数次挽救危局。
这样的地形,人多是没用的。
就和在狭窄山谷中作战一样,最好的办法,就是拣选精锐勇士,强弩为前,大盾、重甲继后,奋勇冲杀,方有可能搏得那一线胜机。
来自天柱军的军士席地而坐,正在休息。他们都是厮杀多年的老武夫了,符存审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最多的精力,还是倾注在那些山民身上。
“看过崤县的那片地了吗?和横山比怎么样?”符存审拉过一名会说汉话的山民,问道。
“应比横山的地好不少。”山民先行了一礼,然后答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种青稞。”
“到了河南,还种什么青稞?”符存审大笑:“种麦子不行吗?种粟不好吗?”
横山党项,种青稞的比例高得惊人,可能是他们当年逃离吐蕃时带来的农业生产习惯。
“地就在后方,一人六十亩,都白送给你们了。在横山给头人种地,现在不用了,以后地都是你们自己的,只需打退贼军的进攻,让县城顺利修筑起来,就可以把家人也接来,每年都种粟麦,收成无忧。”
山民听得喜滋滋的。
邵大帅没去关北之前,横山党项下山劫掠,有时就为了劫点陶罐、农具啥的,简直穷得掉渣。而他们这种部落奴隶体制,又导致了绝对的贫富分化。普通山民别说财产了,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贵人就是贵人,奴隶世世代代为奴。
邵大帅纳的几个姬妾,如野利氏、没藏氏,别看镇内一些世家大族嫌弃她们出身低。可若在横山,那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普通人连跟她们说话的资格都不一定有。
李唐宾下令在华州夫子、党项山民中招募健儿,充实崤县户口,还真有不少人应募了,看中的便是那白送的土地。
“折逋队头,今日之战,你部居功至伟。”符存审又拉过一人,称赞道。
这人是野利附庸部落的一个小军官。下午曾带数十轻足矫健之徒,择山径登高下瞰,观察汴军阵势,后攀援而下,先以强弩杀敌,复持刃近战,烧毁敌军数座攻城器具,功莫大焉。
“符贵人不用多说了。”折逋队头叹了口气,道:“我奋勇拼杀,倒不是为了那什么地。我是怕兀卒败了,给横山党项招来灾祸。大唐那些节度使边将,就没几个善人,难得遇到个愿意一视同仁的,再不努力拼杀,换了他人,日子怕是难过。”
这思路倒是清奇!
不过官军的军纪确实不咋地,艰难以来的老毛病了。
正所谓“殿前兵马虽骁雄,纵暴略与羌浑同;闻道杀人汉水上,妇女多在官军中。”
官军的某些所作所为,对老百姓而言,与胡人没什么两样。当然他们作恶,也不仅仅针对汉人,在这方面倒是“一视同仁”,汉人抢得,党项人就抢不得?我们不搞歧视,党项妇女也抢!
西北藩镇,朔方军的军纪是最好的。中原藩镇,还真就汴军的军纪最好。
李克用的兵马,连河东自家人都抢,过境魏博时,还忍不住动手劫掠,就是一帮胆大包天的贼胚。
这位折逋队头愿意为邵大帅拼杀,原因居然是这个,这让符存审高看了他一眼。
符存审随后又与十余人交谈了一番,激励众人士气。
从崤山之上,可以远远看到正在修筑的崤县城。
数万役徒,日夜不休,版筑忙碌。
三万将士,挖沟筑垒,严阵以待。
终于要在河南府取得一块立足之地了。
粟麦、牧草、豆子、牲畜即将源源不断产出,作为大军的给养,支持他们继续征战。
对洛阳的争夺,或许将成为夏、汴双方攻守的逆转点。
不走了
邵大帅在丰州看到的漕船已经顺流而下,航行到了岚、石一带。
这里就是后世所称的晋陕峡谷河段,为陕西与山西的界河。
水势比较湍急,航行不易,但难不倒挖空了心思做生意的商人们。
晋蒙粮油故道,在清乾隆年间极为有名,在磴口(此时丰州境内),终点在山西碛口古镇(此时石州)。商品在此卸货,陆路运输至太原,主要是粮油、盐碱、甘油、皮毛。
过了此段,河道慢慢收窄,水流变得更急,船毁人亡的概率大大增加,非得积年老船工操船不可。但即便如此,也时不时发生船毁人亡的事故。
此时在打仗,一定程度内的船毁人亡是被默许的可以承受的损失……
不过供军使衙门现在也改进了运输方式。
大型漕船从灵州出发后,一路航行到麟州,然后靠岸,将货物转到小船上面。
这种船只轻便灵活,虽然运量不大,但可有效应对下游航段的浅滩、激流、洪峰。
是的,这一段下游的黄河非常狂暴。
“怒涛激浪,忽刷浅水之沙而骤深,忽淤深水之泥而猛浅,每遭覆舟滞船之害……”
小船从麟州出发后,航行至延州延川县之乌水关,设仓库、码头,卸货、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