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军飞龙军匆忙布下了一个三千人的步阵,双方短兵相接,全都不顾己身,怒吼着砍杀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百余老贼勇不可当,汴军阵型直接被打凹了进去,当面之人几无一合之敌,被打得节节后退。
这些老贼的武艺都不错,出枪果断、精准。
换个训练不过年余的新兵,与老兵面对面刺杀,新兵可能刺两三下都没刺准要害,但老兵一下子就把你捅死了,不费多余的力气。
一个人如此,换成一排人,只双方第一下交手,你就能看出差距来。
军中,可从来不仅仅需要纪律和勇气,武艺也十分重要。
在高处立旗的戴思远怒目圆睁。
李罕之他何曾瞧得起,下意识就觉得他手下都是一帮乌合亡命徒。
但亡命徒没错,乌合却谈不上,人家配合娴熟,谨遵军令,打得很有章法,还十分勇猛。
令旗挥舞之下,骑兵不得不出动了。这是张慎思手下仅有的千余骑兵,被他带了过来。
骑军缓缓加速,他们绕到了泽兵突将都与第二阵的结合部之间,打算从侧后方发起攻击。
第二阵的泽兵老贼纷纷放箭,甚至还有一些胆大的越众而出,直接将骑兵勾下马来。
落马的骑兵被在地上拖行着,发出毛骨悚然的惨叫,只一会就没了声息。
泽军骑兵也出动了,两千骑发出震撼人心的马蹄声,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他妈的!”戴思远让亲兵给自己披甲,手持长槊,亲自带着护军冲了下去。
这仗打成这样,他怎么也没想到。
而就在此时,沁水对岸也响起了马蹄声。
千余重骑兵绕过一丛树林,缓步前出。领有近千步卒,手持十二连珠重弩,正往河岸边靠近。
在他们身后,还有三千多步卒,正在砍伐树木,似要造浮桥。
张归厚远远看着战局,嗤笑一声:“戴思远想独占好处,如何?”
跟在他身侧的厅子都将校们轰然大笑。
“开始吧。”对岸的泽州兵也发现了他们这支部队,大呼小叫了起来,显然有些慌乱,张归厚不想拖延下去了,下令道。
很快,数十骑奔到河岸边,将一些血肉模糊的物事扔过了河。
在他们身后,又涌来大群步卒,他们押着百余俘虏,还有人推着车,车上全是钱帛金银器。
“修武已下,守兵被全歼,尔等财货尽失!”河东岸的汴军齐声大吼道。
声音震耳欲聋,西岸的泽州兵听得目瞪口呆。
有人捡起头颅,仔细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三弟!”
“是赵二,他死了!”
“张家大郎也死了,他留守修武的。”
随着被缴获的旗帜甲仗亮了出来,西岸的泽州兵一阵哗然。
我们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钱!
李罕之这时才真的面色陡变。
他太清楚手下人的心思了。只要许以重赏,给足好处,亡命徒不要命的性子发起来,那真的如天兵下凡,敢打敢拼。可你若告诉他们辎重尽失,财货被夺,士气怕不是要当场崩了!
张源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与李罕之大眼瞪小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懊恼:这次被汴贼玩了个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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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州东门之外,夜色中人影憧憧。
契苾璋带着人远远下马,然后摸黑步行了好长一段距离,这才赶到了城外。
他现在有三千六百余人,多出来的是在河阳招募的新丁,还不太能打,但没办法,此时多一分力量总是好的,这次是倾巢出动了,不留任何后手。
若王氏兄弟是诈降,此番他们就要吃一个大亏。
这其实就是赌!
夜色深沉,虫儿感受到了危机,都不再鸣叫了。
薛离悄悄摸到契苾璋身边,说道:“军使,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契苾璋没说话,瞪大眼睛看着城头。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薛离讨了个没趣,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现在每逢野战就想到当年的霍邑旧事,不堪回首啊——当军士们臭烘烘的靴子踩在他脸上的时候,那感觉别提了。
“来了!”契苾璋低喝一声。
薛离精神一振,抬头望去,只见城头上亮起了一堆不大不小的火光,这正是约定的信号。
“动手!”契苾璋面色一肃,下令道。
“遵命!”薛离点了三百健儿,互相帮忙披上甲胄,然后整理队形,小步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