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枪术有几分火候了,但还不够。保义军王将军,临阵搏杀,吼声如雷,每每刺中贼人喉咙,从无失手,你还得多练。”
“呦呵,看来投军前练过啊,但不可自矜。大王有言,‘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列阵搏杀之时,贼兵着甲,浑身只有几处无遮护,你要保证回回刺进去,稳、准、狠、快,武艺便到家了。”
“你这用刀之法不对,给我出来,单练劈砍百下。”
“今日教你们如何在临战前快速上弓弦,兼校准步弓,一个个都听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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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上,教练使、教谕、助教、驱使官们走来走去,嘶吼不断。
这是一个藩镇军队真正的根基,也是长期维持战斗力的基础。
培养一个合格的士兵不容易,代价巨大,周期漫长。但征战之时,也许一天之内就能损失几万精锐主力,往往让他们所做的这一切成为笑话。
但这事还得做,还得扩大规模。
如今镇内粮肉奶产量大增,可以支撑更大规模的新兵训练了。
续备军,或许可以扩编至五万人,每年输送一万技艺合格的新兵,补充战损。
如此,长期拉锯之下,敌人一定撑不住,只能龟缩守城。利用地形、城池的优势,来抵消他的军士个人素质方面的差距。
“都头,有牒文传来。”一名文吏匆匆赶到朱叔宗身侧,禀报道。
朱叔宗接过公函,拆开后看了一下。
原来是飞龙军久经征战,损失较大。而且邵树德发现原本组建时,夹杂了太多阴山诸部蕃人,素质太差,这次补了不少新兵,勉强将编制完善,但他又想扩编至万人,让朱叔宗挑两千会骑马、技艺合格的新兵送过去。冬日大河上冻之后,飞龙军以战代练,南下袭扰洛、郑、滑诸州。
“简直——”朱叔宗刚想骂娘,又看到最后一行,邵树德打算在腊月置酒招待诸将佐,让朱叔宗把女儿也带过去,王妃有诸般赏赐云云,便生生忍住了。
“你一会去找胡教练使,让他挑两千会骑马的好手,送往安邑。”说这话时,朱叔宗微微有些脸红。
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大帅要遣飞龙军出战,军令如山,我等敢不从命!”
“遵命!”文吏面无表情,告退离去。
朱叔宗看了看热火朝天的训练场,琢磨着一会该行文安邑了,扩编续备军,已经迫在眉睫。
方才牒文中还提到一事,河洛经略使李唐宾亲自督战,猛攻硖石堡,已经克复。
战事之惨烈,让人震惊。光被李唐宾亲手斩杀的诸军将校、蕃部酋豪就不下二十人。攻占此地后,诸军一鼓作气,连下缺门、白超垒,进抵新安县城下,但兵锋已钝,只能暂时回撤,筑寨固守。
又得补充战损了,但应该不是从续备军这里想办法,而是附庸藩镇兵马,比如华州军。
不动摇
时已九月,重阳佳节将至。
整补完毕的武威、天德、铁林、飞龙诸军在各自驻地进行了规模浩大的整训。
武威军在河清,天德军在武陟,归德军在孟州,这是部署在一线的防御部队,整补完毕后齐装满员,计步骑两万三千余人。
六大巡检使、横山二部蕃兵八千步骑、飞龙军八千骑马步兵(欠两千)作为二线反击力量,部署在河内。只要汴军渡河而来,顿兵于坚城之下,这股机动性极强的部队就会适时反击,争取将汴军留下来。
但他们多半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短时间内朱全忠很难下定决心,再组织一次十万人规模的进攻。
不到四万步骑的兵马,全归高仁厚指挥,他本人坐镇河内,担任怀州行营诸路兵马都指挥使。卢怀忠任行营排阵使,指挥一线三支部队,符存审任行营都虞候,蔡松阳任先锋斩斫使,契苾璋任游奕讨击使,各司其职。
进攻硖石堡的河渭蕃人损失惨重,随后又补了一些精壮勇士至赤水、武兴、固镇三军,本来一万户、三万余口,现在还剩四千户、两万多口,全部安置到怀州河内县。
一万户河壖党项,因为是农耕社会结构,人数比较多,大概有五万人上下,还在或乘船、或乘车或者干脆步行南下,赶往河阳的路上。
这些人本来要安置到济源县的,但随着形势的变化,将分散到怀州的修武、获嘉二县。如此一来,算上原本残存的人口,怀州便将有14500余户、72000余口——如果不算迁徙中途损失的话。
孟州济源县,第一批安置了两千余口李仁欲的部众,第二批又来了两千余口拓跋仁福的部众。如今第三批李仁欲的部众又在路上了,三千多口人。总计编成三千户、八千多口,加上原本残存的人口,全孟州共一万二千余人。
人口还是有些少,邵树德又把主意打到了同华镇身上。
同、华二州人口相对稠密,地少人多,百姓生活并没有多宽裕。邵树德打算迁移部分人口至灵州,提高当地汉人人口比例,再迁移部分到河阳,填补这里的大片空白土地。
初步计划是往灵州、河阳各发一万户,老百姓多半不是很乐意,可能要采取强制手段。
“河阳这人口还在持续增加,今年全靠咱们散军粮养着,明年也得熬到他们秋收。这第一年的收成,反正我是不抱什么指望的。本打算后年开始收税,我看够呛,多半还得继续免税一年。”诸事办妥之后,邵树德便离开河阳,返回安邑,临走之前,与宋乐边走边聊。
河清县那边连带缴获,还剩八万余斛粮豆,北边又缴获了十余万斛粮草,总计不到二十万。战争结束后,乌岭道已经停止运粮了,轵关道还在运,但成本太高。
蓼坞码头那边,汴军水师撤走之后,偷运了十万斛粟麦过来,但随着汴军水师活动的加剧,又停止了。
不过还是有变通的办法。邵大帅令人将粮船夹杂在朝廷漕船之中,小心翼翼地往蓼坞运粮,又运过来十余万。
但这是不够的。
三万九千步骑,外加这么多人口,至少要准备八十万斛粮豆来给他们消耗,可能还需要额外收割一些干草,如此方支撑得住。
粮食他当然出得起。晋绛的水利工程摆在那里,农业基础贼好,问题是怎么运过来。还是只能苦一苦河中百姓了,陆路走轵关运粮,水路继续偷运,直到明年秋收,河阳才能缓过一口气来。
只是这样一来,邵树德在河中百姓里的声望又要下降。这几年,已经从友善变成冷淡,后面估计要变成仇恨了。
“大帅,河阳若能恢复阡陌纵横、牛羊被野的盛景,百姓皆感大帅之德,这是有好处的。”宋乐捋须笑道:“甚至可以泽被子孙后人。”
“哦?什么好处?”邵树德笑问道。
“河阳乃洛阳北部屏障,天宝年间有六十万人,若执行三圃制,八十万、一百万人都可养得。”宋乐说道:“异日大帅开国,居于神都,有河阳这种根本重地在左近,则稳如泰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