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时候她诞下了一个男儿,彼时邵树德正在河清督战,回信取名:明义。
成婚十四年,折芳霭为邵树德生了二子一女,家中事务信手拈来,处事公平,阖府上下都很敬服。
邵树德晋封夏王后,折芳霭现在也是正一品王妃了。出入仪仗、车服皆有典制,威仪自生。
按制,亲王有妃一人,正一品;孺人二人,正五品;媵(yg)十人,正六品。
王妃自然是折芳霭,正式称呼是“夏王妃”。
两位“夏王孺人”则是赵玉和大封。
媵分别是小封、野利氏、没藏氏、嵬才氏、诸葛氏、萧氏,只有六人,名额未满。邵树德给她们讨了一堆命妇封号,一般都称呼她们为“夏王夫人”。
其他女人,如大将白珪之妹白氏等,或有外命妇封爵,但并没有夏王媵的身份,本质上和侍女地位差别不大。
裴贞一,身份太尴尬了,在洗白之前,不会有正式身份。
国朝有宗法制度,孺人、媵见了王妃都要行礼,诸妾侍中,赵玉“礼同王妃”,不用行礼,其他女人见了赵玉需行礼。
诸子女,只能称呼生母为“姨”或“阿姨”,折芳霭才是他们的母亲。庶子立了功,封爵也只会给嫡母,不会给生母。
但规矩是规矩,邵府一般没这么严。这是邵树德的要求,折芳霭默默接受了,没说什么。
“王妃所问,奴打探清楚了,张全义之子张继业在孟州兵变之后,病势沉重,前些时日梦中惊惧而死。全义、全恩家人羁押在金仙观,殿下以礼相待,并未幸御储氏、苏氏、解氏诸女。”侍女折氏低声禀报道。
此女是折芳霭从老家带来的,资历较老,有个银川郡夫人的外命妇封爵,一直随侍折芳霭左右,极受信任。
折芳霭闻言点了点头。自家夫君这个老毛病,她再清楚不过了。宠幸其他女人,她心中固然不太舒服,但会默默忍受,可张全义那一家子,暂时真不能动。本还想劝谏一下,看来夫君心中有数,便放心了。
只是,张继业死了,这事终究蒙上了一层阴影。
还有那个金仙观!夫君这是打算建铜雀台么?以后在那里幸御他的“战利品”?
“金仙观之事,不许多嘴!”折芳霭看向侍女,吩咐道。
“遵命。”侍女应道。
一群孩儿玩累了,纷纷过来行礼,然后休息。
折芳霭招手唤来一人,笑着搂抱在手上,问道:“三郎可想家?”
“三郎”不想被抱着,挣扎着欲下来,急道:“姑姑放我下来。”
折芳霭捏了一下他的脸,假意生气道:“不喜姑姑?”
“喜欢。”三郎死命挣扎了两下,终于下来了。
“那你喜欢姑夫么?”折芳霭拉着他的手,不让离去。
三郎顿住了,回想了半天,好像对姑夫没什么印象,呆在了那里。
“姑夫一直念叨着三郎呢,昨日给你的礼物就是姑夫赏的。”折芳霭笑眯眯地说道:“今后可要努力习武,给姑夫建功立业,给姑姑长脸。”
三郎是折嗣伦的孩子,名从远,今年四岁。生下来块头就比别的小孩大,聪明伶俐,甚得折嗣伦喜爱。
折家三子,老大看样子要继承家业,老二条件一般,文不成武不就,老三无论如何,肯定要培养成武将了。作为边疆豪族,没点撑门面的大将,确实不像话。
历史上折家先后镇守麟州、府州,没得选,全员都要上阵厮杀。但现在一门两节度,似乎可以不用那么拼命了,于是长子折从学这会主要学习驭人、权谋之术,武艺虽然也不错,但肯定不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折从远未来发展如何,也很难说,环境不一样了。历史上石敬瑭割燕云十六州及河西的麟、府地区,因为折从远举兵抗命,契丹人被阻于境外,故最后只割了十六州——同样抗命的还有云州吴峦,不过他的下场不太好,石重贵与契丹绝盟,大集粮草、兵马,吴峦镇贝州,契丹主耶律德光来攻,衙将邵珂作乱,开门引契丹入,遂死。
“殿下来了。”正与三郎逗乐呢,折芳霭听到了通传之声,立刻整了整衣裙。
“夫人,想煞我也。”折芳霭正待行礼,被邵树德一把搂入怀中,几个小孩在一旁窃笑不止。
折芳霭红着脸挣脱开来,将一众小孩轰走,然后拉着邵树德的手坐下。
“家中可好?”
“一切安好。”
邵树德点了点头,道:“夫人之贤,内外称之。我娶得贤夫人,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夫君是要忙大事的,家中琐事,妾能应付得来。”
邵树德听了略微有些尴尬。其实出征在外,他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并不总是在忙于军政事务。金仙观之事,他就藏着掖着,一直没让夫人知晓,引为得意手笔。
“过几日,为夫可能……也许……或又要出征了。”
折芳霭有些惊讶,道:“夫君欲伐哪家?”
欲伐天子!邵树德当然不会这么说。
“今日收到消息,京中暗流涌动,躁乱不安,神策军因赏赐短少,多有哗变之事。圣人惶惧不安,遣宰相安抚,无果。崔昭纬建议圣人暂幸南山,待局势稳定后再回长安。”邵树德解释道:“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西门重遂邀我进京,他们是拿时瓒、李匡威没办法了。”
折芳霭默然思索片刻,随即问道:“夫君此番进京,不会——”
“当然不会!”邵树德失笑:“还没到时候。全忠未灭,义兄尚在,我如何行这大不韪之事?夫人勿要多虑,我自有分寸。王卞赋闲在家,我得给他找个位置。”
“莫不是京兆尹?”折芳霭猜测道。
“此事我也在犹豫,还未下定决心。”邵树德说道。
“此事我一介妇人不好多说,夫君自己拿主意便是。京兆尹之位,万众瞩目,夫君需慎重处置。”
“夫人此言有理。”邵树德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