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孙叔敖作芍陂,在寿州安丰县。隋开皇年间,寿州长史赵轨扩建芍陂,灌田五千余顷。到了国朝肃宗上元年间,芍陂进一步开发,灌田万顷,号“安丰塘”。
也就是说,寿州五县,光一个安丰县的芍陂水利工程,就灌田万顷,一度成为远近诸军重要的军需来源:“淮、广陵十镇皆仰给于此,疆场丰稔,无复转输之劳。”
事实上安丰县并不止一个芍陂工程,还有永乐渠等。而寿州理所寿春县也有引淮、淝灌溉的良田,西边的霍丘县也有两个陂塘。寿州一度成为“淮南田赋之本”,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寿州还盛产茶叶,霍山黄芽是茶中名品,有朝廷开办的贡茶园。建中年间讨淮西吴少诚,德宗给他罗列的罪状里就有“寿州茶园,辄行纵夺”这一条。
寿州窑还是国朝六大名窑之一,更兼水陆交通发达,商旅繁盛,舟楫众多,确实是一个很富庶的地方。
寿春者,古之都会也,可并不是虚言。
江从顼看了眼淮水岸边正在行军的骑兵纵队,有些敬畏,道:“都头军威雄壮哉!某在此祝都头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借你吉言了。”氏叔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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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树德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了申州。
杜洪治下安州刺史武瑜、新官上任的光州刺史陈素联袂来见。
“濠、亳、徐、泗、汴、宋州贼,多劫江西、淮南、宣、润等道,许、蔡、申、光州贼,多劫荆襄、鄂岳等道,劫得货物,北归本州货卖,循环往来,终而复始。”邵树德站在一处村落外面,自言自语道。
武瑜不解,陈素却是有文化的,立刻接道:“倚淮介江,兵戈之地,为郡守者,罕得文吏。村乡聚落,皆有兵仗,公然作贼,十家九亲,江淮所由,屹不敢入其问。”
邵树德大笑,指了指村子里抽刀持弓的百姓,道:“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家家皆有兵仗,犷戾尚武,并无虚言。”
他们所说的其实是懿宗朝的“调查报告”。从汴宋到濠泗,盗贼实在太多了,劫掠货物,穿州过县,大摇大摆。甚至远蹿江南,饱掠一番后再回河南。以至于朝廷召集宣武、鄂岳、淮南等镇联合出兵,征讨盗贼,但始终无法剿灭。
十户百姓之中,有九户要么是盗贼,要么和盗贼有关系,你剿得完么?淮西民风尚武,州县官员,罕有文官,民间家家户户藏有兵仗,官军也不太愿意和这些亡命徒拼命,不值得。
元和平蔡,平得可并不彻底。对抗朝廷的淮西节度使是完蛋了,但蔡贼并未完蛋。
庞勋在徐州举事,“光蔡群盗,皆倍道归之”。简直离谱,哪里有人造反,蔡人就一窝蜂跑过去入伙。
会昌年间,担任黄州刺史的杜牧就曾说,黄州武风甚于文风,“黄境临蔡,治出武夫”,地方官员几乎都是武人。而黄州仅仅是淮西的邻居,都这个鸟样了,真正的淮西诸州是什么样子?
元和以后,全大唐职业化程度最高的武夫群体,应该就是包括汴、宋、陈、许、汝、蔡、申、光在内的河南西部诸州。讨昭义刘稹、定裘浦起义、平庞勋之乱、河陇抵御吐蕃、西川对抗南诏等,还有百人定岭南的奇功,甚至名声都传到了交趾,乱军听闻“黄头军”渡海到交州,直接把扣押的安南都护放了。
足迹踏遍东西南北,不是当官军,就是做盗贼,这就是他们的职业理想。
“大王这是……”武瑜有些不解,下意识问道。
“我要募兵。”邵树德说道。
“粮草不足,为何募兵?”武瑜更不解了。
“丁会、杨师厚、张全义有众四万。”邵树德脸色一正,道:“若龟缩不出,如何破敌?粮草之事,就得着落在武使君身上了。实在不行,我便只能带着手下‘群盗’自己想办法了。安州六县,百姓确实粮草无多,但不要告诉我没粮!粮食在何人之手,你自当有数。”
邵树德本不想用这种方式对待地方土豪的。
但根据前线反馈回来的消息,梁军采取了以守为主的策略,这就十分讨厌了。
另外,朱全忠肯定对蔡州十分看重,随时可能派援军南下。若不能快速取得战果,搞不好便是去年河清之战的翻版。
邵树德越想越火,准备“按遥控器”了,河阳的高仁厚发动起来,不惜伤亡,让朱全忠欲仙欲死,两面受敌。
武瑜脸色煞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个时候,亲兵十将郑勇走了过来,禀报道:“义从军一路北上,已进抵蔡州左近。”
“有把握吗?”邵树德问道。
说完,又摇头道:“罢了,这事谁也说不准。给没藏结明说清楚了,见好就收,不要恋战。让牛礼向他靠拢,互为援应。”
“遵命。”
往前一步是深渊
蔡州南城之内,乱哄哄的人潮涌了进来。
张全恩急得满头大汗,指挥着手下兵马收容这些看起来惊慌失措的败兵。
“崔洪呢?”张全恩被人撞了几下,肋骨隐隐生疼,怒问道。
没人理他。
“崔洪在哪?”他揪住了一名败军小校,吼道。
不知道怎地,小校似乎被激怒了,只见他直接抽出刀来,劈向了张全恩。
张全恩大惊失色,侧身一避,刀滑过脖颈,砍在了肩甲上。
吓呆了的亲兵一拥而上,将张全恩抢了出来。
“弟兄们,杀啊!”
“杀汴狗!”
“崔将军许诺,开了府库,财货都是咱们的。”
“痛快!早就看汴狗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