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朱景有些吃惊。
不过转念一想,寿州如今是江家的地盘,而江家又是朱全忠的附庸,邵树德完全是在慷他人之慨。
但怎么说呢,给的有点太多了啊。
如果夏人能够进占寿州,或许也是个机会呢?
现在手头只有千把人,若当上一州刺史,这可就是一大飞跃了,值不值得搏一搏呢?
夏人的实力,如今看来还是可以的。
能打进蔡州,逼得朱全忠调动这么多的兵马,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听说在北面也打得不错,虽然不像阿龟所说的那样进了洛阳,但多半也让梁人吃了不小的亏。
宣武军这条船,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支撑下去。多找几条后路,或许是必要的。
这世上没人敢保证将来会怎么样,杨行密、邵树德都可以接触。邵树德地盘大,慷他人之慨,愿意给刺史,这当然很好。杨行密地盘小,扣扣索索,连个刺史都不愿意给,看着有些小气,但这条线也不能断了。
这世道,光靠能打敢拼命可不行,还得动脑子。
“收拢人手,退到霍山去,咱们先观望一下。”朱景下定了决心,道:“别做得太过火,让人一眼看出来咱们不战而退。”
试探与复杂
一万新兵的推进速度有多快呢?一天二十余里。
这个速度其实并不慢。
霍丘县的地形,可复杂得很,沼泽水泊很多,树林密布,还有低矮的丘陵,走起来并没有那么舒服。
抵达淠水西岸后,邵树德下令扎营停驻。
郑勇抓紧时间,开始操练兵马。主要还是学习金鼓旗帜,以及一些常用阵型的演练。
军士们敢打敢拼,但在军阵号令方面还有所欠缺,需要恶补功课。
折从古率领的两千骑兵已经渡过了淠水。
他们在浅水处设了一些标志,有专人看守着。一旦战事不利需要撤退时,大军就从此涉渡。
至于为何派人看守,原因也很简单,怕被人移动这些标杆,将其放到深水区,那可就是一场自蹈死地的灾难了。
骑兵渡河后,一路快速奔袭,待接近安丰县之时,又下马步行,恢复马力。
二月二十八日,他们突袭了安丰塘附近的一个据点。
汹涌而至的骑兵将正在转运粮草的县镇兵杀得四散而逃。
这些折家骑兵,为了方便深入敌境厮杀,带的武器和往常不太一样。远程武器是骑弓,这个断不能少。近战兵器有三把,一把剑、一把钝器、一把轻便的长矛。
轻便骑矛是飞熊军银枪都样式的,也是后世明清时代骑兵常用的长矛,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将长矛挂在手臂或肩膀的鸟翅环上,腾出手来用弓箭。
这个趋势是如此流行,以至于很多老派骑兵暗自伤神:从北朝时开始风靡战场数百年的马槊终究要消失了么?
是的,从历史发展结果来看,马槊确实在未来数十年内慢慢被淘汰了,因为骑兵更加强调机动性,而不是南北朝时那种粗暴的直接冲击步兵方阵的作战方式。
但这种称霸一时的兵器,喜爱的人是喜爱到骨子里,哪怕没法兼用弓箭,也要挥舞着厮杀。
可惜终究拗不过时代,具装甲骑比他们还先消失,马槊没有理由独善其身。
不过,未来或许还有复兴的机会,谁知道呢?
“如此丧失警惕,合该他们吃个大亏!”折从古看着骑兵肆意追杀失去建制的步兵,笑道:“都知道西面有大军过来,还这般松散,真以为这里是后方呢?便是我们不来打,将来杨行密攻过来,他们也要吃大亏。”
说罢,他一夹马腹,驰到了寿州兵的临时粮仓附近。
这里应该有五万余斛粮食,还有几万捆干草,也不知道转运到何处。
有安丰塘在,确实富裕啊!
“地图拿来!”折从古一伸手,亲兵立刻摊开了一张画在绢帛上的地图。
图上山川、河流、城池标注地清清楚楚,他的目光盯在寿州上面。
“打不下来!”看了半天后,他叹了口气。
寿州“陆有东关、濡须、硖石之扼”,“重以陂水之艰”,最为险要。
简单来说,就是陆地上有关隘,同时还有芍陂、淠水、淝水、二硖石城、八公山等或自然障碍,或人工关城,展不开太多兵力,很难打。
密布的水网还能运输物资和兵员,根本不怕封锁,只能将其围困起来,慢慢待变。
“可惜了!”折从古叹息着,又把目光凝聚到了颍口。
此为颍水入淮处,水陆交通枢纽,与涡口、泗口、清口的地位差不多,适于屯兵,也适于做粮台转运物资。
不过根据斥候打探到的情报,梁人在涡口守备严密,虽然未必是什么精锐衙兵,但他们有城寨,却不是骑兵所能夺取的了。而且立寨的位置也比较讲究,位于高处,不怕水淹。
若梁军的颍口大营位于低洼处就好了,还能试试筑坝拦水、大水冲灌的水攻之计,可惜他们应该没这么傻,不会给这个机会。
“先去安丰、寿春间转转,然后再去颍口,先将梁贼的底摸清楚,到底来了多少兵马。”折从古下定了决心,当场拍板。
咱胆子就是这么大,就是这么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