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寿州这块地面上,还真就这些人最好使。
朱景带着邵树德赏赐的绢帛回到寿州后,立刻招兵买马,又拉起了一批人。嗯,水平稍逊,不如核心的老弟兄,但也不是一点基础都没。他们做做辅兵,提供点后勤支持还是没问题的。
偷袭几乎在任何地方展开,从发现的那一刻起就动起了手。
氏叔琮往这边派了三千人,都是能征惯战的好手,放弃大路,从南侧迂回,穿越山间小道,偷袭夏军的后方。
但如今看来,行动似乎失败了。三天以来,才走了二十余里,丢下了百余条人命,三百人受伤。虽说主力还未伤筋动骨,但士气有些低落。如果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是不是还要伤亡几百人?如果停下来,清剿那些躲躲藏藏的贼人,那突袭行动基本上就算失败了,因为他们的任务就不是与这些贼人捉迷藏。
可真是进退两难!
回到隐藏的据点后,朱景本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好休息一番,但一想他现在是刺史了,不能这么毫无形象,于是不顾身体劳累,端着架子站在那里,问道:“清点下人数。”
各人分头清点,发现少了几个,于是又派人出去找。
“阿龟,今日可有战果?”朱景问道:“我应杀了两名贼人。”
“弄死一个。”阿龟说道。
“金刚奴呢?”朱景又问道。
“今日还未开张。”金刚奴回道:“昨日弄死两个出外樵采的,大郎你是知道的。”
朱景咳嗽了一下,道:“叫我朱使君。”
金刚奴涎着脸道:“朱使君,你当刺史了,兄弟们是不是……”
“自不会忘了老兄弟。”朱景说道:“不过咱们还是按规矩来,谁打得好,杀的人最多,到时候可以先挑官位。这会看来,豺奴很不错,他已经杀贼九人了,梁贼被他弄得出营打水都要大队出动。”
“豺奴那是吹牛。”有人不服道:“他说杀了九个,首级在哪?有几个我看是伤而未死。”
豺奴闻言勃然大怒,斥道:“这般偷袭战法,如何搞到首级?不过,说到首级,嘿嘿,我倒是有两枚,都是梁人精锐斥候的,你有吗?”
别人不说话,显然他拿不出首级。另外,豺奴伏杀了梁人斥候,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斥候精于搏杀,技能出众,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豺奴得意地看了众人一眼。
“豺奴可当州司马。”朱景一锤定音,说道:“梁人多半不想继续往前走了,接下来给我盯紧了,如果他们再绕道,第一时间报来。”
“知道了,大郎。”
“大郎你是知道的,咱们谁怕死过?和梁贼干到底了。”
“大郎,如果我杀的人比豺奴多,可否把州司马让给我?”
“我只想当个县令,回村娶了花娘,叫她爷娘看不起我。”
“大郎,我们都听你的。”
朱景脸一黑,还是乌合之众啊!今后便是当了刺史,怕是还得好好整顿一番,不然如何在群狼环伺之中活下来呢?
是的,就是活下来。被朱全忠吞并等于死了,被杨行密吞并也是死,被邵树德吞并,一样是死。
不想当土皇帝的武夫不是好武夫,除非实在没办法,不然谁愿意被人管着啊?
※※※※※※
“氏叔琮这人不讲武德!”淠水西岸,邵树德点评着他的对手。
派人渡河去侦察,传回来的情报都是梁军行动迟缓,开春后道路泥泞,各军尚未聚齐等消息。又或者便是氏叔琮在寿州饮宴,与宾客们一起狎玩伎人等花边新闻。
这是什么?虚幻的安全感!
事实上呢?事实上人家已经有两路精锐绕路出击,一路走淮水北岸,一路绕道南方山岭地带,目标很可能是霍丘一带,即绕道夏军背后,两面夹击。
然后呢?更是亲自现身颍水大营,四处查探淠水深度,好像要强渡淠水,进一步吸引你的注意力。
这人打仗,正奇相合,非常符合邵大帅用兵的价值观,但也让他很恼火——太卑鄙了,和我一样……那啥。
“传令天雄军,调五千人上来。”
“传令光州陈素,那些山沟沟没什么好守的,调三千人东行。”
“传令臧都保,将安州城外那三千人带走,北上至申州。”
“传令时瓒,加快行军速度。”
一连串的命令很快由卢嗣业写完,杜光乂用印,随后便发了出去。
天雄军万人,原本三千屯于安州,七千北上蔡州后又退回了申州。如今调五千人东行,臧都保的三千人必须北上补位置了,而这也意味着放弃了对安州的监视。
这不代表武瑜有多受邵大帅信任,只能说他离死又近了一步,因为邵树德已经放弃将他发展为自己人的努力了。
陈素的五千人一直在大别山守关、操练。这次调三千人东行,无疑是削减了光南五关的守御力量,如果杨行密决意北上,还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
但现在兵力紧缺,不得不如此。
邵树德徘徊在淠水岸边,默默等待着梁人下一步的行动。
一万新卒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分批操练。
他们现在还不具备与敌打硬仗的能力,也就只能沿河布防,紧紧盯着梁人的颍口大营了。
这一路,其实是邵树德最担心的,因此他亲自前来坐镇,鼓舞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