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擂响了战鼓。
不用任何人吩咐,大群披甲士卒从后阵涌来。
与此同时,步弓手已经给弓梢上弦,长箭也抽了出来,仰举向上,等待角声响起,便要发起第一轮打击。
魏守节仍在激烈的挣扎之中。
这就有点让人叹为观止了。两千对一万,还得罪了梁人,根本没有退路,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武夫的本能仍然在祸乱着魏守节的判断力,那一个“降”字始终说不出口。
将士们的哗然声越来越大。
何崇年叹了口气,道:“咱们拥着兵马使降了吧,体面点。”
数名军士上前,“拥”着魏守节到岸边,大呼道:“我等降了,投夏王便是。”
魏守节没发出任何反对意见,很显然已经默认。至于他是什么心情,那就没人知道了。
喜讯很快传到了后边,邵树德丝毫没感到意外。
就是不给你们这些墙头草骑墙的机会,就是要逼迫你们表态。情势紧急,没空陪你们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让朱景去接管魏守节的兵马,谁敢反抗,格杀勿论。”邵树德下令道。
“遵命。”立刻有人前去传令。
与此同时,数骑又奔至寿州城外,中气十足地怒吼道:“釜中游鱼,可还想活?”
声震重楼,夺人心魄。
攻杀
“随意喧哗者,立斩无赦!”寿州城楼,侯言抽出横刀,大喝道。
他手下的汴兵还好,都是经历过战阵的老人,虽然士气低落,但还不至于当场作乱。
之前在城外损失了一些人手,如今还剩九百,都上城了。
真正危险的是强征来的壮丁近三千人。
守城,壮丁健妇也能发挥作用,这是常识,问题是什么情况下能发挥作用呢?
被敌人包围,且敌人较为凶残,城内军民在重压之下众志成城,拼死抵抗,那么即便是一个半大少年或女人,也能上城头当炮灰厮杀,毕竟他们拥有地利。
但如今是这种情况吗?显然不是。
城外至少有两股寿州本地势力,即州将魏守节、何崇年部,以及土豪朱景部。
魏守节是魏虔义子,而魏虔又是前刺史张翱的部将。
何崇年是何藏耀之弟,就是那个与张从晦喝酒,导致孙儒派系的刺史江彦温尽杀诸将的罪魁祸首。后来张从晦被腰斩弃市,何藏耀被押解到汴州,摧垮脊柱,折磨而死。
这两人,继承的都是孙儒到来前的寿州本地军政势力。
朱景代表的则是地方土豪、游侠,但威望不可小觑,更被“朝廷”任命为寿州刺史,有所谓的大义名分。
这两股势力一同出面,对城内喊话劝降,效果自然是非常拔群的。
至少,新拉来的壮丁不干了,喧哗声四起,有人直接溜了。汴兵人少,根本顾不过来。而江从顼的千余兵马也不是很尽心,他们是孙儒旧部,投靠朱全忠也是权宜之计,以前便罢了,现在如何肯为他们卖命?更何况,江从顼的话也未必好使了,他手下的意见也不是完全一致的。
侯言看到了危险的苗头,当机立断,吩咐军士抓了几个闹得最欢的丁壮,手起刀落。只一会,军士们就捧着血淋淋的人头递了过来。
侯言抓起人头,看也不看,掷向了战战兢兢的人群,道:“各归本段守御,不得有误。”
“咚咚咚……”城下响起了阵阵鼓声,紧接着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
侯言扭头一看,却见城外的夏军已经组装好了一批简易的攻城器械,正朝这边杀来。
他有些惊讶,邵贼可真是胆儿肥,现在也就万余兵,怎么就敢攻城?你怎么敢?!
再等几天,整顿好内部再攻城不行吗?给我几天时间啊!
刚被人头震慑住的寿州丁壮又发出了一阵哗然。汴兵怒视着他们,抽出刀枪,作势要杀。这确实吓住了他们,但也让他们彻底崩溃了。
有人发一声喊,直接跑了,很快又带动了其他人,大面积逃亡开始了。
“站住!你们跑了不要紧,夏贼入城后,将你全家诛戮,悔之晚矣!”
“去你妈的!城外是魏守节和朱景,咱们投他,断不至于被加害。”
“夏贼杀人盈野——”
“滚!朱全忠、邵树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等只投朱使君。”
“江从顼呢?抓到他杀了,寿州是寿州人的,不是梁人的,也不是夏人的,杀了这帮蔡贼。”
“外地人滚出寿州!”
混乱已经不可避免,城头上的九百汴兵被冲得七零八落,士气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云梯车到了城下,朱景两部千余精壮顺着梯子往上爬,很快跃上了城头。
不用任何人招呼,心情慌乱之下的汴兵下意识展开了反击,人小组配合,只花了片刻,就将第一波先登的十余人砍倒刺死,体现了良好的战斗素质。
但这只是他们下意识、机械式的反击,只是他们吃饭手艺的体现罢了,但最核心的问题还没解决:没人想死!
朱景看得气急败坏。阿龟带队,登上城楼的时候他还很兴奋,结果被人一刀砍在脖颈,飙着鲜血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