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幽并客,皆共尘沙老!死得其所,快哉快哉!”高亢沙哑的声音杀入夏兵阵中,踟蹰前行七八步后,渐渐消失不闻。
“贼将死了!”
“寇彦卿死了!”
“胡真逃了!”
外围有人齐声高喊,传入已经乱了建制,陷入各自为战状态的梁兵耳中,几乎瓦解了他们最后一丝斗志。
“弃械跪地者免死!”
“夏王仁德,弃械跪地者免死!”
有骑兵绕着营地转圈,齐声呼喝。
“哗啦!”第一个长直军士扔了器械,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器械掷甲声此起彼伏。除少数人还在负隅顽抗之外,大多数梁兵都弃械投降了。
有梁将带着最后两三百人聚在一起,长枪向外,如刺猬一般,拒不投降。
一瘸一拐的李璘踹翻了欲下令射箭的军官,带着数百重剑手,呐喊着冲了上去。
臧都保、牛礼骑在马上,远远看着这一切。
他们没有阻止。
兵,没了还可以再练,但这种一定要面对面砍翻敌人的精气神,却练不出来——嗯,下不为例好了。
蔡松阳、杨晟的军士冲了过来。他们二话不说,开始收拢俘虏,打算押解回营。
“混蛋!”臧都保马鞭一指,道:“给我拦住。那些降兵是我的,蔡松阳好不要脸!”
降兵的准确数字他不知道,但粗粗看了一眼,估摸着三千还是有的。这等久经战阵的锐士,谁敢抢我跟他急!
“军使,抓到胡真了!”有斥候来报。
臧都保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嫌弃。这种人,怎么不去死?
不该死的寇彦卿,却义无反顾地战死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何其之大。
更恶心的是,胡真多半死不了,还会安享富贵,夏王多半还要赏赐他宅邸、财货,给汴州将官看。
这世道,唉!
除恶务尽
乾宁三年正月十一,大战过后的第二天。
天德军已经被打残。出征的五千五百步卒,如今还有两千七八百人能动弹,伤愈后归队的估计还有几百,最终能剩下三千五百人就不错了。
蔡松阳还临时拉了一些土团乡夫及佑国军降兵入军,这部分人还剩一千多。一路征战,打出感情来了,这些人他也不打算放归,上报一下,将他们的名字编入衙军籍册算了,以后都是天德军一员了,慢慢提升战斗力吧。
当然,天德军这次打得很不错,战后叙功,不但将士们要论功行赏,部队也会进行扩编,这都是夏军惯例了。
长直军已经覆灭,一直吊着一口气厮杀的天德军陡然松懈下来,确实已经无力再战。而且,一直给将士们打鸡血,鼓舞他们超水平发挥的军使蔡松阳浑身伤得像个破布麻袋一样,故全军在吃了一顿早饭后,拔营启程,押着三千长直军俘虏退往洛阳。
洛阳那边还有三千降兵,来自佑国军,由马嗣勋、段凝二人看守着。
白司马坂近四千来自佑国军的降兵被驱使攻城,但士气低落,战斗力根本发挥不出来,仅剩的两千余人已经被后送至河阳。
赤水军也俘虏了一些人,不过同样在攻城战中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定远军王遇俘虏了两千多,已转至崤县,目前正由从潼关增援上来的河源军押往河阳。
不知不觉间,开战十天以来,已经俘敌万余——成分比较复杂,长直军、佑国军这类正规衙军有,河洛州县兵有,土团乡夫亦有。
天德军退走后,天雄军士气如虹,带着千余关北蕃骑南下,至伊阙关外扎营。
臧都保、牛礼二人一边遣使招降,一边仔细观察山川地势。
关内有一千长直军精锐,外加千把伊阙县的土团乡夫,两千人守着,以这个地势来看,强攻确实不易,伤亡怕是会难以忍受。
最关键的是,守军只有两千是之前的情报,现在有多少人,鬼知道。
玉门军一部也传来喜讯,他们突袭占领了偃师县东南的轘辕关,随后依照命令固守待援。
至于玉门军主力,则转道前往太谷关。此关在洛阳东南五十里,长直军两千人前天夜里刚刚退至此处。
定远军使王遇带着步军七千人刚刚抵达福昌县治一合坞,离洛阳还有四天的路程。可怜老王一直想与贼人厮杀,但这场仗打得太快了,他又没赶上趟,只能期待在下一阶段的大战中建立功勋了。
洛阳南线的战局,基本上就这样了,长直军右厢主力的覆灭是最大战果,其他的都要逊色不少。
接下来得工作,就是肃清后方一个个孤立得敌人据点。劝降和武力两手准备都要用,确保以最快速度打下来。
正月十四,在将妻儿送回安邑龙池宫后,邵树德又东行河阳。
铁林军交给野利遇略,走轵关前往怀州。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不投入战争可惜了。
而且左右两厢交换了很多人员之后,相互之间的磨合已在训练中解决了一部分,剩下的还要去战场上磨炼。
邵树德的初步意思,先让他们参与对河阳南城的围攻。
高仁厚手头的兵力其实不是很充裕。天德军打残了,邵树德下令他们回河中休整,增加一千五百步兵编制,全军达到八千人。至于兵源,都教练使衙门先选送五百好手过来,剩下的缺口从降兵中择精壮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