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会其实并不太认可梁王的看法。他觉得,汝州局势,还有可为之处。
如果调集数万兵马至许州,帮他们稳固住这条后路,那么汝州就仍然固若金汤,仍然是隔断洛阳和南阳的铁栅栏。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临时拼凑出的几万人马,是否能够常驻许州呢?答案可能不太乐观。他们多半是要走的,不可能一直给佑国军擦屁股,这就是兵力不足的难处了。
虽说如今宣武诸州都在大募新军,严格训练,且甲坊里也在拼命赶制器械,但这是需要时间的。新招募来的人,即便练上一年,那也只能守守城,或者当个二线驻防部队,野战的话完全就是送人头,难堪大用。
所以,这几乎注定了梁军要长期处于兵力不足的窘境。放弃汝州,或许能稍稍缓解一下这种窘境,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走吧,都走吧!”丁会失落地转回了头。
没了汝州,他又算什么?遥领佑国军节度使?
深吸一口气,稍稍整理了下心绪后,丁会回到现实,认真思考起了该如何撤退。
这是一项手艺活。尤其是双方兵力已经有那么点犬牙交错的意味,撤退难度更高。
梁王已经派兵南下、西进了,有人接应的话会好很多。但如今的天气是个问题,大雨滂沱,各部行进缓慢,等援军开过来,不定是个什么情况了。
幸好这天气对夏贼也一样麻烦,不然可就真难了。
肃清
连续三日的晴好天气其实没带来太大的帮助。
道路依然泥泞,到处都湿漉漉的。辅兵们出外樵采,回来生火做饭时浓烟滚滚,味道呛人。
好处当然也是有的。衣服晾干了,这让大伙好受了许多。长期穿着湿衣服,即便武夫们身体素质好,总也不是个事。
另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攻城战又可以恢复了。
定远军派了两千步卒北上,接近太谷关时,遇到了溃逃的数百梁兵,据闻是随朱汉宾一起来的土团乡夫。
滑稽的追逃战在野地里展开了。
双方在湿滑的泥地里艰难追逐着,时不时有人摔倒,远远看去像在放慢动作一样。
“别跑了!弃械者免死!”
“能跑到哪去?这个烂泥地你一天能走几里?”
“回来吧,不伤你等。”
“有蒸饼吃!”
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逃跑的梁军乡勇不是傻子,知道汝州就没几个百姓,道路又这么泥泞,一天能跑十里地就不错了,能保证自己不饿肚子吗?
于是陆陆续续有人跑了过来,刀枪弓牌扔了一地。到最后一清点,五百三十三人,全是来自郑州的乡勇。
“从太谷关出来的?”有军官上前,问道。
“将军口音有点熟……”
“少贫嘴。”军官笑骂了句,道:“我就是汝州临汝县的。你等从何而来?”
军官确实没骗他。当年陈诚到河南募兵,河南府、汝州、许州、陈州是大头。此人一开始编入了铁林军,因为技艺本身就不错,又训练刻苦,敢打敢拼,即便在强手如林的铁林军中也算佼佼者了,于是在大整编之中去了其他军伍。
从军历十年了,先后在四支部队里干过,官也越做越大,已然是一名副将,掌五百人。
“从太谷关溃出来的。落雁都朱将军跑了,有相熟的军士告知了声,大伙听了,觉得朱汉宾这人太不仗义了,一起出来的,结果自己先跑了。”
“太谷关怎会放你等出来?”
“咱们在外头守寨子,大伙一合计,直接走了。”
“关中情形如何?”
“死伤不少,士气低落。若不是那些长直军顶着,早溃了。出外樵采时遇到关城的人,都说夏——夏兵不顾死伤,猛攻猛打,再打下去,城内怕是要没几个人了。”
军官点了点头,转头吩咐道:“把俘兵都收拢起来,送回去。”
正在颍阳县内休息的王遇很快得到了消息。
“传令:整备器械,明日大军北上,攻入太谷。”王遇立刻下令道。
“军使,或可将俘兵带上,劝降时用得上。”有幕僚建议道。
“是极。”王遇点头应允,道:“太谷关守军得知颍阳已失后,方寸乱矣。若能劝降之,能减少许多死伤,也是好事。精兵得来不易,一个顶好几个羸兵呢。”
四月十七,定远军使王遇亲率步骑一万余人北上,对太谷关残敌的肃清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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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别打了!我等守河阳数月,没人来救。”
“霍将军可怜啊,等了三个月,也没等来救兵,无奈自焚。”
“登封、颍阳都丢了,你们能往哪去呢?”
“大雨连绵,纵有救兵,怕是也过不来,别守了,降了吧。”
“你们也死伤快两千人了。打了这么久,敬你们是条汉子。降了吧,夏王仁德,不伤尔等性命。”
“顽抗有甚意思?若你们都是本乡本土的人,死守不降还可以理解。但一个汝州兵都没有,还守个屁!”
一场战斗刚刚结束,退下来的铁林军将士们正在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