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万百姓的基业,不要也罢。”丁知朝笑道:“连三万衙军都养不活,还面临夏贼南北夹击的威胁,不如舍之。”
丁会又把目光转向其余几人,都是心腹部将和幕僚,大家可畅所欲言。
“大帅,二郎说得没错,而今却该走了。”说话的人身份特殊,非幕府职官,但颇得丁会信任,经常向他问计。
嗯,他的名字叫张濬。曾经把圣人坑出翔的张相,因为与朱全忠有旧,于是躲到河南,这会算是丁会的私人幕僚,为他出谋划策。
“张先生也这么看?”
“大帅,保存实力要紧。”张濬并不多说,但话语直中要害。
丁会缓缓颔首。如今这个形势,保住手头的兵,其实比保住地盘更重要。毕竟他的地盘实在太差了,名为佑国军节度使,实则汝州防御使,治下还没几个人,留之何用?
“大帅,留下来怕是要被夏贼咬住,前途难测。”
“邵贼不知道出动了几多兵马,若有十万众,可真的危险了。”
“现在走,还能挽回大部,若晚了,危矣。”
幕僚们七嘴八舌,竟然都是赞成尽快撤走的,不想继续留在汝州这个死地。
想想也是,南北对进,东面还有飞龙军活动,疑似来堵口,问题已经十分严重了。再不走,那就真的只有死守汝州,为梁王尽忠了。下场么,多半在新安徐怀玉、河阳霍存之间选一个,反正不会太好。
丁会默默盘算了一下。
三鸦谷那边有两千佑国军衙兵,外加四千余来自亳州的土团乡夫。这部分人,若不想放弃的话,该提前撤了。他们没遭到夏贼围攻,撤走不难,唯一的障碍就是泥泞的道路。
叶县有点麻烦。三千衙兵,外加汝州本地兵马三千人,已经给盯上了,多半走不了。
临汝县有李仁罕部三千余人,其中两千为衙兵。此人是丁会比较看好的青年将领,应尽快通知到。顺便带上广成泽牧场的马儿,虽说这个牧场的战马已被梁王大肆征调,给他补充新军去了。
伊阙关张归霸部,唉,有心无力,怕是难了。更何况,丁会心中也藏着点阴暗的心思,想要张归霸帮他吸引点夏贼的注意力。
剩下的主力多屯于州城左近。最近汝水暴涨,利于行船,想撤还是很快的。
但怎么想,都不甘心啊。邵贼,毁我基业,甚是可恶!
提前行动
乾宁三年四月二十,天空又飘起了细雨。
护国军、武威军相继抵达洛阳,总计步骑一万六千余人。
至此,洛阳行营的大军已集结得差不多了。其中:
经略军(满编7500人)大部屯于登封,偏师屯于告成。
定远军(满编8000人)已经返回颍阳县,正在筹备西进伊阙关侧后之事。
飞龙军左厢(满编一万出头)已经返回许州阳翟县,努力与告成、登封取得联系,讨要粮草物资。
赤水军(满编8000人)仍屯于洛口、巩县、罂子谷一带,防备旋门关方向。
天雄军(满编万人)屯于伊阙关北,深沟高垒,监视敌军,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顺义军(满编7000人)、河南府州兵(现有三千余)已进驻太谷关、太谷,顺义军昨日刚刚出太谷,押运粮草物资往颍阳方向开进,下雨前应该赶到了。
归德(满编8000人)、武威(满编9000人)、护国(现有七千余)三军仍在洛阳,尚未南下。
七八万大军,外加同样数量的来自陕、虢、华、同、洛、蒲、孟诸州的土团乡夫,规模十分惊人了。
衙军负责野战,部分参与攻城,土团乡夫负责转运后方物资到前线,部分参与攻城或野战,十五六万人马,从黄河北岸一直部署到汝、许,场面庞大,气势恢宏。
邵树德离开了太谷关,向西抵达了伊阙关北,与天雄军连营一处。
铁林军两万六千步骑、外加侍卫亲军两千众,就是此战的预备队,邵树德已经跟李唐宾讲清楚了。不要爱惜兵力,该投入进去就投入进去。实在不够的话,新安县的天柱军也可以增援过来,铁林军、侍卫亲军也能上前厮杀。
李唐宾是理智的,他没有立刻将洛阳的部队派出去。因为堆积在前线的数万人马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后勤压力,在道路状况不佳的困境下,他认为还是应该囤积一段时间物资,再发动大规模进攻。
有点“礼拜攻势”的意味了。
不过大军不动,对伊阙关的行动却在休整三日之后,如期展开了。计划是定远军西进,至关后扎营,顺义军策应该部。也就是说,洛南三关以南,从西到东,定远、顺义、经略三军一字排开,飞龙军还顶在东南端的阳翟县,窥视许州。
天雄军大营内积攒了众多攻城器械,来自河中府的土团乡夫也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发动猛攻。事实上,今天就已经开始试探性进攻了。
“大王,郑州传来消息,有大队梁军南下,直指新郑。”赵光逢来到了一处大帐前。
帐内欢声笑语,邵树德、陈诚、臧都保、牛礼等将正在饮酒吃肉。
“赵司马快来坐。”邵树德招了招手,笑道。
赵光逢坐了下来,又禀报了一遍。
帐内静了下来,众人下意识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响动。
“新郑……”邵树德想了想,道:“这是庞师古的部队吧?”
“或不止。”赵光逢道:“梁人可能还调集了其他方向的兵马。”
“可曾遣人至郑州抓几个人回来?”
“大雨泥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