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邵树德又喊了一声。
亲兵都都指挥使李忠立刻上前。
“符家大郎走后,我会下令野利、没藏、嵬才三部各献百名勇士,侍卫亲军拓跋部、洪源谷部各挑百名勇士入亲兵都,补完编制。你的副手,我调野利克成过来,你多带带他。”
“遵命。”李忠应道。
野利克成那人,李忠也见过,今年应只有十六岁,但从小习武,身材健硕,已然能披甲射箭、搏杀。李忠自忖两人比试的话,还真不一定打得过那小子,有些汗颜。
听闻野利氏族长野利经臣大病一场后,已经回家静养,不再掺和公事了。部落之事,已明确由长子、铁林军副使野利遇略继承,而野利克成又是野利遇略的长子,今后定然也是要继承横山野利氏的偌大家业的。
这个人,可以多接触接触。李忠就像他爹一样,已经开始了盘算。
邵树德说完之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二女儿,虫娘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二郎过来。”邵树德又道。
“父亲。”邵承节大步上前。
“你虽是嫡长子,征战之事也别想着能躲过去。”邵树德开玩笑道。
“阿爷。”邵承节兴奋地抬起头,道:“让野利克成陪我上阵厮杀吧,我一箭射死朱友裕,将他首级献给阿爷。”
“乱来!”邵树德大笑道:“你就待在为父身边,多学多看多问,过阵子随我去洛阳。”
“是。”邵承节有些勉强地应了一声。
待退到一旁后,压低声音向虫娘说道:“老头子妨我上阵戏耍。”
虫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嘀嘀咕咕什么呢?”邵树德不满地说道:“李克用长子李落落,十三岁就跟着上阵了。次子李存勖,晓音律,善骑射,五岁便饮酒,今年方十二岁,便已献计大破单可及、卢文进。吾儿当自勉,学习他人长处,万不可自衿。”
“儿知道了。”大郎、二郎一起应道。
虫娘坐在胡床上,小腿晃来晃去,裙摆跟着起起落落。邵树德瞪了她一眼,虫娘立刻恢复了淑女仪态,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三郎、四郎。”邵树德又道。
勉仁、观诚上前行礼。
“继续留在龙池宫习文练武。摩尼法师去了洛阳,尔等功课不能松懈。”邵树德说道。
摩尼法师多才多艺,被邵树德支使到了洛阳测量宫殿基址,过阵子就回来。
“谨遵父命。”俩小儿一齐应道。
邵树德满意地点了点头。
七个儿子,若都能长成,且有才具的话,现在就可以帮老父亲了。可惜啊,还得慢慢等。
邵氏人丁单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们身上了。在他们长成之前,还得老父继续支撑着。
人心向背
晋绛诸县已经开始了夏收。
随着各军家属不断迁移,曾经被李罕之祸害了一半以上人口的晋绛二州慢慢恢复了生机。城乡之间人烟稠密,农田播种面积大增,各色商品不断流入,商业也异常繁荣,甚至超过了隔壁的河中府,俨然已是附近第一大繁华地带。
稍稍令人感到有些泄气的是,军士家属多选择住在城墙附近,即便给他们分了地,愿意种的还是少,除非家里孩子多,且成年了。
安邑县是天雄军家属安置地。一万多户人家,几乎全在县城及龙池宫附近安家,以至于都形成了个大型聚居区和商业区了。
至于乡下的土地,少有人自己耕种,能租给别人的就租给别人,不能的就随意种点高产牧草,然后饲养牲畜,多少是点进项,毕竟完全荒废太可惜了。
军士家人居住的房屋也没多考究,花费不大。看样子,竟然是做好了再度迁移的准备。
一个广泛流传的谣言是,夏王早晚要废帝自立,到时候还要搬家,没必要弄太好。
搬了新家以后,安邑的土地卖掉,房子能卖就卖,不能卖就扔了。到时候夏王还会给大伙重新分地,又是一笔进项。
赵成的商队从河阳回来了,带了一些当地打制的铁器。
修武县的矿场、工坊规模持续稳定运转。质量较好的铁用来制作兵器、铠甲,差一点的打制农具。
农具统一由河阳幕府采购,然后租给民人,就如同那些牲畜一样。采购的钱来自绛州钱监,每年拨数千缗新铸铜钱用来采购十万件各式各样的农具,无论是官办作院还是私人作坊,都赚得盆满钵满。
赵成能从修武拉许多铁质农具走,不仅仅是因为关系,事实上他已经在修武县投资兴办了一间小作坊,专门做农具。
河阳幕府当然不愿意看到铁质农具从本地流出,但他们也不太好阻拦赵成这种有根脚的商人,另外赵氏商行也在从外地贩运牲畜到河阳,更不好翻脸了。最后也只能作罢,让他拉到了晋绛。
“修武铁器怎地如此价廉?”
“听闻是用石炭炼铁。”
“夏王不称石炭,唤煤。”
“你管我怎么说?石炭炼铁不是薄脆易折么?这铁器还可以啊。”
“定是修武煤有点门道,不太一样。”
“管他呢,我全买了。”
只一个下午,赵成拉过来的铁器就在安邑坊市内售卖一空。他到清算行衙门那边换了几张银元票,然后就离开了。
华灯初上时分,龙池宫附近的大街小巷已经极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