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伐谋”和“伐交”的胜利,制造了这个极优的战略形势。夏王没有耍任何阴谋诡计,就是堂堂正正击败你。再复盘一遍,除非一竿子支到十几年前,不然朱全忠还是输。
“将为兵之胆,高帅有没有发觉,颍水对岸的贼军,愈来愈焦躁?尤其是威胜军发动之后,贼人担心侧翼有失,渡河挑战的次数多了不少。”李唐宾说道:“这几日,可多放游骑,看看贼人是不是要造浮桥。如果是,那么八九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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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州城外,铁骑奔涌,鼓声阵阵。
张全恩带着数百残兵败将,面红耳赤地退回了南城。
“兄长……”张全恩有些惭愧。
带兵出战,损失了千余人,还差点让人追着屁股杀进南城,太丢脸了。
张全义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
张家人,到底有没有打仗的天赋?张全义最近一年以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当年,在巢军之中,他也是一员中生代大将,在江南与官军交战,屡战屡胜。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当上长安北面游奕使,与朱全忠平级。
但他现在真的怀疑自己了。
遇到孙儒时,被打得鸡飞狗跳。与李罕之翻脸后,若不是朱全忠来救,估计也被暴怒的要复仇的李罕之弄死了。
遇到邵树德之后,更惨。洛阳败、河阳败、蔡州败,败到没底线了,败到军中将士私下里议论,跟了他张全义,就打不了胜仗。
张全义不行,那就让弟弟张全恩换换手气,出阵迎战,结果也败下阵了。两千蔡州衙军对上两千威胜军,竟然没打过。尤其是有贼将人马具装,挥舞马槊直冲而来,生俘一人而还,大大挫了己方士气。
那贼将还口出狂言,说素来强悍的蔡人,到了张全义手下都这副孬样,还不如投降算了。
嗯,听起来挺伤士气的,但老张早习惯了,脸色无一丝一毫的变化。
“先下去裹伤吧,胜败乃兵家常事,无妨。”张全义温和地说道:“蔡州三城,还有这么多兵马,贼人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来。”
威胜军两万多衙军,外加陆续征调的两万土团乡夫,一共四万余人,已经攻至蔡州城下。
申州刺史陈素袭占真阳后,一路北上,已经与折宗本汇合。
折宗本没要求申州兵攻城,而是嘱咐其沿着汝水向北,往上蔡方向持重而行——翻译成人话就是,帮我警戒好外围。
淮宁军崔洪部渡过汝水,新蔡县不战而降。
老实说,他不是很意外。
折家父子用他领兵入蔡州,本来就看中了他在蔡州诸县地面上的影响力。新蔡县兵少,都是本地人,崔洪只一劝降,人人都背弃了张全义,投了过来。
崔洪目前接到的命令是继续北上,收取平舆县,将北上各部战线拉平。
五万多大军不参与颍水正面战场,反而合力攻取蔡州各地,这意图、这风格,太邵大帅了,李唐宾不愧是被大帅看重的人。
“兄长,南边几个县都丢了。”张全恩忍不住说道:“如果没人来救,这蔡州守得下去么?”
“休要胡说!”张全义的脸抽了抽,跺了跺脚,长叹一声。
若是杨行密打到这边来,他在抵敌不住的情况下,说不定就降了。可邵树德?李唐宾?打死他也不愿降,至少目前拉不下脸来。
张氏与邵氏,可是有血仇的,岂能轻易解开?除非——除非实在没有办法。
“大兄,其实也没什么。”张全恩道:“吾儿死于邵贼之手,你当我不恨么?可我不能如此自私,只为自己报仇,逞一时之快。张氏子孙开枝散叶,繁衍下去才最紧要,为此,忍辱负重,向邵贼低头又有什么?”
张全义惊讶地看了一眼弟弟。
吃了几年败仗,竟然没信心了?不想打了?要投降了?
“先下去裹伤吧。”张全义又说了一遍:“杨师厚、戴思远二部可能会来救援,事情还有转机,如何轻言降耶?”
张全恩惭愧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张全义走到女墙边,手抚着粗糙的墙面,看着原野上快速挺进的威胜军大队人马,良久无言。
这么庞大的力量,还分多路进兵,已经不是庞师古所能抵挡的了。
张全义不知道梁王有没有做出新的部署,如果派遣援军过来。他觉得,单靠戴思远、杨师厚二将怕是压不住夏贼的威胜、淮宁二军。另外可别忘了,契苾璋那还有一万多人。
南线,不光蔡州危险,颍州同样很危险。
这两州沦陷后,贼人不但截断了汝水、颍水、蔡水航线,让庞师古的大军只能就地在许、陈等地筹集粮草,同时他们还可以继续北上,包抄到庞师古集团背后,这可就十分危险了!
贼人的这个企图,丝毫不加以掩饰,非常明显。张全义觉得,屡战屡败的自己都看出来了,经验丰富的庞帅以及梁王不至于看不出来吧?
他们到底制定了什么方略,来阻止夏贼实现这一战略企图呢?
这一仗,可不能再败了啊!
撕扯
折嗣伦登上了寿州城头,仔细看着南原上的一场大战。
淮贼攻到寿州城下了,他怕朱景降了,坏夏王大事,于是亲自带着四千步骑,赶到了寿州城督战。
兵力确实很紧张。
淮宁军计有衙军一万四千、外镇军八千,如今外镇军陈素部已经北上蔡州,朱景手里的五千人也是外镇军,正在守御寿州。
一万四千衙军派了三千至安州协防。
杨行密遣大将、楚州刺史李神福赶至黄州,总督已增至三万余人的诸路兵马围攻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