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动了!”有人惊呼道。
拔剌瞪了他一眼,战场之上,大呼小叫,这有军纪可言吗?
“呜——”短促的角声连响数声,对面的骑兵开始慢慢加速,朝这边冲了过来。
“背后就是我们的家园,与这些豺狼拼了!”拔剌高举宝剑,大声道。
“拼了!”野蛮人的血气一旦上涌,那当真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跟着头人就一股脑地冲了出去。
双方数千骑兵不断加速,相向对冲,很快绞杀在了一起。
杨悦出现在了一处高地上,仔仔细细地看着山下平原上的厮杀。
室韦人应该不到四千骑,沙碛党项、吐蕃三千出头。双方都是传统的草原骑射打法,靠近之后兜圈子射箭,箭术都挺有两下子,不断有人落马,惨叫不已。
有时候靠得太近了,就抽出短兵器近身厮杀一番,杀完之后再度拉开距离,抽出骑弓施射。
这个打法,其实很危险的。因为一控制不好距离,就要陷入近身搏斗的阶段,这个时候如果遇上的是枪骑兵……
“破丑氏的人退了。”飞熊军使杨弘望轻声提醒。
破丑氏,河西党项大族。邵树德占领灵州后,曾经狠狠修理过他们,遂西遁。后来一部分在沙碛投降,如今跑到了大宁,为无上可汗征战。
“再等一等。”杨悦很有耐心地说道。
山下的战斗愈发激烈。
破丑氏的人少,又预先接到了且战且退的命令,因此半真半假地往后溃退了。室韦人士气大振,杀得兴起,在后面穷追不舍,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
“可以动手了。”杨悦下令道。
很快有旗手过去传令。
不一会儿,沉闷的马蹄声在西北方响起。
蹄声是如此沉重,甚至引得正在追杀的室韦人都惊疑不定。
马蹄声更响了,西北方出现了一道银色的“波浪”。
神骏的高头大马之上,银色衣甲的骑士手持粗长的马槊,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奔来。
“具装甲骑!”拔剌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这种强横的骑士在草原上面对连甲胄都没有的轻骑兵,简直是杀神般的存在。
他们已经起速,而且距离根本不远,很快就能杀到眼前。
“被埋伏了。”拔剌大惊失色。他看着正在奋力追杀党项人的己方部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收拢部队。
西南方也响起了马蹄声。
又是一支银色衣甲的部队,腰挎骑弓,手持细长的骑枪,出现在了树林旁边。
“这么多训练有素的骑兵!这么精良的装备!你他妈还要打埋伏!”拔剌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杀!”西北方的具装甲骑高速冲杀而至,面帘后的双眼闪耀着嗜血的光芒。
室韦人被拦腰截断,挡不得一击。
燃烧的大宁
两千具装甲骑的冲锋产生了一锤定音的效果。
便如同泥头车撞翻了老头乐,人马俱披重甲的骑手们一边冲锋,一边使劲全身力气挥舞马槊。他们的配合相当精妙,互相之间十分熟悉,就算有室韦骑手依靠精湛的骑术躲过了第一下横扫,往往还有第二下在等着他们。
王崇几乎冲在最前面。
他用马槊挑起一人,压得马儿为之一沉,然后用力甩了出去,仰天大吼,直如鬼神一般。
不断有箭矢落在身上、马上,他哈哈大笑,全无惧色。
战马喘着粗气,冲锋势头丝毫不减,马槊挥舞之下,连续扫倒两三骑。
有室韦勇士拍马迎了上来,交错而过之时,一剑刺在他的身上。
毫无反应,战马继续前冲。反倒是这位勇士被后续冲上来的豹骑都骑士凌空挑了起来。
枪骑兵冲阵,骑枪、马槊杀人一般有三种方式。
第一种是甫一刺到敌人便松开握紧枪杆的手,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如果不松开,骑枪折断的概率不小,也容易让自己失去平衡坠马。丢了骑枪之后,再拔出鞘套里的副武器作战,即用短兵器厮杀。
第二种是在骑枪后挂一根绳子,系在马鞍上,刺中之时松手,然后靠尸体在地上拖动摩擦甩脱,再把骑枪拿起来用。
第三种是直接挑起,然后甩出去。这对马战武器的要求比较高,不能折断,最好是马槊。同时对骑手素质的要求也比较高,至少力气要大,一般在冲步兵时用得比较多。
豹骑都的战马都是在马政系统内精挑细选的,肩高,体重大,速度快,冲击力强,耐力则不做硬性要求,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因此,当这样一股强悍的骑兵拦腰冲断室韦人的阵型时,其冲击力、杀伤力以及在敌人心理上产生的震撼力是不可低估的。
豹骑都横冲过后,战场之上满地狼藉,倒毙的人、马尸体随处可见,剩下的室韦人惊疑不定,脸色苍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成建制的具装甲骑,不光在中原,从草原上都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很多人无法适应这种蛮不讲理的冲锋战术,而在慢慢适应的过程中,注定有太多人要成为代价。
冲散敌人的豹骑都慢慢减速,然后兜转回来,发起第二次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