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不但驿道派人堵住了,就连汴州城西板桥店、城北大石桥、城西南沙海、东北陈桥驿等要点,都派了骑卒伏击守卫。只要朱全忠敢回来,他们稍作拖延,各路骑军便可快速汇集而至,将其围杀。”陈诚说道。
“这么多点要布防,人手可够?”邵树德担忧道。
“大王,骑军太少,地方太大,只能如此了。”陈诚回道:“全忠不知我兵力多寡,其部新败,人心惶惶,一见我有备,定然不敢硬来。能将其吓退即可。”
“是这个道理。”邵树德说道:“只要朱全忠回不了汴州,大事定矣。随他去哪,翻不了大浪了。”
二人随后又聊了聊接下来围攻汴州城的细节,越来越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
辰时二刻,邵树德在侍卫亲军将士们的护卫下,抵达了营外的旷野之上。
一大早便有人来报,经过一晚上的清点,昨晚天雄军共斩首六千余级,俘雄威、飞胜、龙骧三军军士一万一千余人,土团乡夫六千余人。今日白天过后,估计还能在野地里抓获不少溃兵,人数会进一步上涨。
邵树德默默算了算,之前俘虏了约九千人,这里又是一万多,累计两万了。
朱全忠的“军事资产”,慢慢都到自己手里来了,很好,很不错。
“大王,飞龙军契苾军使传来军报。”信使飞骑而来,递过一份牒文。
邵树德接过一看,道:“守八角镇的刘重霸降了。”
龙虎军指挥使刘重霸,有兵六千余。他一降,郑、汴大驿道上的最后一点阻碍也没了。
如今,邵树德可直薄汴州城下,无人可挡。
无家与暗流
九月二十五日,邵树德率天雄军、侍卫亲军及新赶来的护国军三万余人东行,前往八角镇。
临行前接到消息,朱全忠已抵万胜镇,官渡城守军出动追击。
邵树德对他们不抱希望,因为这些人多为步卒,很难对朱全忠造成什么麻烦。
事实上也差不多。朱全忠一路抵达万胜镇后,与留守当地的数千汴州乡勇汇合。
歇了半日后,眼见着夏军要追来,拿了补给便东蹿。而在他们走后,这些土团兵立刻原地溃散,各回各家——都打成这个鸟样了,梁王也跑路了,还不如逃回家保命。
二十六日,朱全忠抵达大石桥以北十余里处歇马,顺便打探消息。
“一路行来,你等有何想法?”朱全忠直接坐在地上,一边狼吞虎咽地吞吃着胡饼,一边问道。
敬翔也在就着酱菜吃醋饼,味道不是很好,但有的吃就不错了,不能太挑剔。
“大王,夏贼在北边兵很少,主力应集中在中牟、八角一线,这会多半往汴州来了。”李振直接回道:“汴州尚有兵两万余,守守城是够了。”
汴州有广胜、神捷、天兴三军,义子朱友文总揽全城防务。
侍卫都指挥使张朗任斩斫使,整肃全城纪律。
石彦辞为充街使,手底下现在有两千余人,多为军校子弟,接管了全城治安。
他们投降的可能性较低,因此李振认为汴州是安全的。
朱全忠点了点头,然后又把目光投向南边,那里响起了不甚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只见踏白都指挥副使韩勍率人回返。
亲将朱友谅微微上前,欲挡在朱全忠身前。
朱全忠隐晦地拉了侄子一把,亲身上前,问道:“可有贼兵?”
“大王,大石桥北岸有贼骑,但数量不多。末将率部冲杀了一下,杀贼十余,然南岸又冲来两三百骑,末将不知深浅,未敢深入,便退了回来。看贼人那模样,应在召集左右骑军前来增援,末将担心大王这边有失,便退了回来。”韩勍答道。
“韩将军辛苦了。”朱全忠勉强笑了笑,思考了起来。
如今看来,他猜测得没错,夏贼将几乎所有能调集起来的骑军都派到了汴州各个方向,拦截封锁败兵,不让他们回汴州。这个认知让他很沮丧,回不了家了,这可怎么办?
“大王,不如去其他方向看看。”李振建议道。
“也好。”朱全忠点了点头,见大伙歇息得差不多,马儿也恢复了大半精力,便下令道:“去城东看看。”
众人没有二话,纷纷上马,向东行去。
敬翔敏锐地注意到,有几个人动作迟缓,半途掉队,然后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马力衰竭,自己跟不上了,或许是别的原因。但这会没法深究,也不能声张。
梁王以前是给了大伙很多东西,钱财、女人以及其他种种特权,但那是以前。
现在能给什么?什么都给不了。
大伙之所以还跟着,可能是因为感念过往的恩德,可能是出于习惯,便是有人私自离开了,就梁王来说,也绝不能追究,相反只能故作大度,任他们离去。
这就是人心,玄奥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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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城内,气氛肃然,紧张无比。
充街使石彦辞进王府见了一下妹妹石氏,然后便回了衙门。
他现在有单独的办公衙署,有十余僚佐辅助他处理公务。
手下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甚至可以说彻底的改头换面。汴梁将校、富户子弟取代了原本的油滑之辈,战斗力打着滚往上翻。
两千人,装备精良,绝大部分都有武艺傍身,维持街面及重要城区的秩序,简直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