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临近大败之前两年的垂死挣扎,让河南多了天武、天威、捧圣、严威等十二军,九万多武夫。邵树德很恼火,对此他没什么好多说的,夫债妻偿,没有钱赔偿就那啥偿。
扎下营盘,用罢晚膳之后,有骑军将领纷纷前来汇报。
“综合各方消息,朱贼向滑州逃窜了,可要北上追击?”
“滑州也该拿下了。无需多,派三万步军、一万骑军,轻松收取。”
“绝不能让朱全忠在滑州站稳脚跟,该从速派兵北上。”
“还有梁军水师,太膈应人了,一并剿了。他们没甚用,碰到南人的水师,一百艘战舰都打不过人家二三十艘,灭了算了。”
“拿下滑州,进窥魏博,正合适也。”
邵树德伸出手,帐中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人人屏气凝神,静静听着。
“镇国军还有多少人?”邵树德询问道。
“大王,应还有七千人。”陈诚答道。
“拨一部分补全天雄、天德二军编制。”邵树德下令道:“余众应还有三千五百,交由天德军使蔡松阳统领,先收取滑州西部诸县,往白马推进。骑军各部,暂先归建吧。”
“遵命。”蔡松阳领命道。
镇国军交由他统领,总计一万一千多人马,收取力量薄弱的滑州诸县问题不大。便是遇到梁军大队人马,他也敢一战,说不定还是白捡的功劳呢。
“飞龙军左厢,即刻前往濮州,归隶于濮州行营帐下。”
“遣使至曹州,我再给朱珍最后一次机会。若不降,大军一至,玉石俱焚,让他好自为之。”
“给宿州封隐传令,不要急,不要出错,稳扎稳打。争取消灭进入徐州的淮兵,不要放他们回去。占地不是第一要务,杀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全忠主力已经覆灭,给折嗣伦传令,淮宁军主力收拢完毕之后,可以攻庐、濠二州了。杨行密太贪、太急,这次便让他知道什么叫首尾不能相顾。”
“威胜军尽快北上,与我汇合。”
命令如流水般发了出去,关注汴州城的同时,邵树德始终没有忘了外围战场。只有把那些地方安排妥当了,他才能放心、从容地围攻汴州,拿下朱全忠势力范围内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天雄军、护国军、侍卫亲军、铁骑军,外加部分河南府土团乡夫,总计六万多步骑。威胜军、坚锐军、忠武军如果能如期北上的话,那就是超过十万兵马了,围攻汴州这种大城或许稍有不足,但值此大胜之机,并不一定需要硬来的,或许有别的办法。
当然,他也没指望大军一到,汴州就开城投降,那种可能性太低。纵是城内有人不愿给朱全忠卖命,但实力格局的消涨、洗牌也需要时间。而他,可以在城外为这种格局的变化添一把力,最终收割甘美的果实。
二十九日,大军抵达汴州城南,陆陆续续开始扎营。
与此同时,劝降行动也悄然展开。
你不能杀我
“夏贼攻城啦!”撕心裂肺的喊声在城头响起。
正在城下休息的军士闻讯纷纷起身,检查完器械之后,在军官的带领之下登上了城头。
神捷军指挥使王檀也接到了消息,因为是夏军第一次攻城,他非常重视,亲自带人上城头督战。
结果等他到了那里之后——呃,就这?
旁边已经有军官在鞭打胡乱报讯的守军了,都什么玩意,这是攻城吗?人家只是集结了人马列阵而已,根本没有半分进攻的意思。
“这都是什么人?”王檀没有朝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兵发脾气,直接问守将。
“回军使,都是城内丁壮。没上过战场,一见贼兵云集就慌了。”
王檀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找点经验丰富的梁地老兵,那可真是太难了。二十万人呢,都不知道去哪了,真要仔细找的话,夏军里边的梁人老兵可能会更多一些,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好好看着,别大呼小叫。”王檀呵斥了一句,又走到一旁仔细查看城外。
汴州其实并不大,也就是一般州城大小。德宗年间扩建,城周20里155步,有七座城门,包括两座水门。在扩建之前,甚至还没有普通的州城那么大。毕竟那时候朝廷并不怎么依赖南方钱粮,汴州的地位还没那么高。主要的产粮大户河北还在向朝廷输送租赋,而这条交通线并不经过汴州,魏州的地位甚至要远超汴州。
藩镇割据以来,富庶的河北上供朝廷的钱粮大为减少,河南战乱频繁,有时候还需要中央接济,朝廷用度开始大量取自江南。
但说句实话,江南的人口及耕地面积还不大,大量的沼泽地和森林荒在那里,一派狂野的自然风貌,又怎么可能有多少财富呢?说穿了,还是江南老实,也没多少开销养军队,余钱余粮都被朝廷搜刮走了罢了。在那个年代,江南的赋税额度远超淮南、河南、河东等地,百姓不堪重负,最终酿成了裘甫起义。
漕运带来了汴州的兴盛,使得其快速崛起,超越了魏州,成为关东最为富饶之地。连带着蔡州、徐州这些城市也跟着发展了起来,整个关东的实力开始了快速增长。
王檀对这些历史还是比较清楚的。
他曾经设想过,如果天下鼎革,梁王建立新朝,那么汴州多半会作为都城。届时,汴州城也会迎来大发展,城周从二十里变为五十里乃至七十里,等闲事也。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王檀微微有些遗憾。汴州可能错过了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就这样了。
城外聚集的夏军越来越多,他们队列整齐,纪律严明,战兵在夸耀武勇,辅兵在挖掘壕沟。
是的,就是挖掘壕沟,这是攻城的前奏,夏军不拿下汴州誓不罢休了。
“真是好兵,士气高昂,觉得自己能包打天下。”王檀最后看了一眼城外的天雄军士卒,下了城头。
梁军已经丧失取胜的信心了,这会让他们的战斗力比真实实力更低。自信心对于一支常年征战的军队太重要了,有时候甚至能让你发挥超出本身实力的战斗力。
形势逆转,大势去矣。
王檀回到了军营,突然看到了充街使石彦辞。
“王将军。”石彦辞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