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无论敌我,皆一诺千金,妾身便是处在深闺,亦有所耳闻。”许是邵树德态度和蔼,不似那些凶神恶煞的武夫,张惠的胆气足了起来,只见她轻启樱唇道:“这个世道,妾也不想流落民间,缺衣少食,为人所辱。懿皇郭淑妃之事,每每思之,都不寒而栗。”
邵树德大笑。这女人说话有意思,也是个聪明人。
郭淑妃有长安第一美人的盛誉,但巢军攻破长安后,流落市井,不知所终。
张惠享受惯了富贵荣华,便是邵树德放过她们母子,流落民间,艰难度日,她也受不了这种生活。更何况她的气质、容貌摆在那里,如今这个乱世,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太难了,不定哪天就被人盯上了。下场如何,不问自知。
“朱友裕之妻刘氏何在?”邵树德突然问道。
刘氏吓得浑身一颤,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邵树德目光转了过去,道:“你走吧。”
刘氏有些懵,张惠也有些惊讶。
“朱友裕乃勇士,至死仍顾念着一起厮杀的老兄弟,我很欣赏。”邵树德说道:“我不忍辱你,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吧。”
刘氏不知所措,看向婆婆张惠,欲言又止。
张惠叹了口气,但目光之中并无多少羡慕之色,道:“你自己做决定吧。”
“妾多谢夏王。”刘氏起身,行了一礼,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走了。
她还有娘家可以投奔,不像王妃张惠那样已无家人了。
张惠怜悯地看了一眼刘氏。她知道刘仁遇是什么样人,只能暗暗叹息,总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还会有波折。
“石彦辞,我已表其为宋州刺史。陈同儒,聘为幕府巡官。李逢、李师兄弟,赦免其罪,留任神捷军将校。”邵树德又道。
怀中王氏发出一声惊呼。张惠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王氏襦裙的圆领已经被扯到了下边。
“你是何人?”邵树德将王氏转过来,问道。
“妾是朱友文之妻王氏。”王氏红着眼睛,回道。
邵树德略一回想,原来是朱全忠“儿媳门”的两位女主角之一啊,果然花容月貌,姿色不俗。
那旁边的定然就是朱友珪之妻张氏了,“儿媳门”另一女主角。
“好了!”邵树德将王氏松开,起身道:“你等先住在这边,一应用度,不会短缺。”
张惠似是早想到会这样,并不意外。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待过个几月,等待她们的会是更加羞人的结果。
邵树德招了招手,领着张惠出了房间。
亲兵们站在外间,目不斜视。
“此番大战,我俘获梁地军士数万,然军心不安……”邵树德说道。
“夏王可是要驱使降兵东攻郓、兖?”张惠问道。
邵树德闻言笑了,轻抚着张惠的脸,道:“王妃真是奇女子,这都能猜到。”
“大王有志于天下,如何猜不出来。”张惠的目光落在庭院中的一朵野花上。
秋风萧瑟,严酷肃杀,野花的艳丽已经失色许多,眼看着就要凋零了。
“王妃可愿为我抚慰军心?”邵树德问道。
历史上张惠去世后,传闻梁军中传出哭声。这个女人,有丽色、有智慧,心地也不错,用她自己的方法束缚住了朱全忠的豺虎之心,救下了许多将领、军士,在军中的名声相当不错。
如果她愿意出面做思想工作,还是有效果的。
“好。”张惠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
“我欲纳你为夏王媵……”邵树德有些犹豫,还是说道。
张惠没有直接回答。其实她答不答应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她知道,夏王的犹豫不是因为她,也不是因为已经遁走的梁王,而是另一个女人。
“夏王文韬武略,攻灭梁镇,收降军士前后不下十万,更有梁地重将来投。”张惠的声音很低,也带着一丝无奈,只听她说道:“河南富庶,只需稍加整饬,便可恢复实力。更兼人杰地灵,英才众多。久而久之,这些文武将佐早晚会身居高位,成为大王臂助。河南州县也会源源不断产出钱粮,提供精兵,成为王业之基。大王乃天下英雄,妾自当委身侍奉,若诞下子嗣,又为王媵,恐非妾身之福。”
张惠这番话让邵树德刮目相看。这女人,活得很明白啊,而且还没什么争强好胜之心,很难得了。
“好,这事先罢了。”邵树德笑道:“你可以提个要求,就当补偿了。尽管提,我不生气。”
“妾看得出来,大王是有一番雄心壮志的。”张惠看了一眼邵树德,咬着嘴唇道:“若能混一宇内,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定然在史书上留有重重一笔。大王须得注意声名,虽然这事每个武夫都在做,但岂不闻君以此始,必以此终?若哪一天不幸兵败,我等也会是今日这般下场,辗转于他人之手。”
邵树德默然。
“妾,愿意侍奉大王,不过该克制一下了。”张惠低下头,说道。
“天下奇女子何其多也。”邵树德感叹道:“我能败全忠,看来有几分侥幸。”
行赏
梁王府的牌匾已经被取了下来,换上了簇新的夏王府牌匾。
亲兵们做完早饭,置于案上。
良久之后,邵树德穿好了袍服,出了房门。
昨晚他一个人睡的。
几个月没沾到女人了,眼前一大堆战利品,短时间内又没法临幸。一般的没有身份的女子他又没甚兴趣,也就只能苦一苦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