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按我说的做?”
“大王放心。”陈诚笑道:“军士们撤的时候故作喧哗,兴高采烈,远近皆闻。”
“哈哈!”邵树德大笑,道:“声言怠敌而实取之,古之兵法也。”
陈诚亦笑。
大王这些日子四处打猎,好像一副马放南山的样子。但怎么说呢,带着亲兵都、银鞍直的军士们外出打猎,本身就是一种与将士们亲厚的手段。
这些人以后都是要慢慢放出去当军官的,此时不加深感情,多给好处,关键时刻谁还记得你的恩情?
至于带张惠去汝州泡温泉,也不能完全说假。至少目前真的在认真筹备,车队过些日子就会出发,甚至就连野利克成也会带着亲兵都护卫“夏王和梁王妃”西去。
夏王的爱好,老百姓可能不太清楚,但有心人还是知道的,这事听起来就是他会干出的事,太真了。
“我用兵二十年,其实不太喜欢玩这些花招的,赢了也胜之不武。”邵树德叹道:“这次若不是为义兄所迫,实不会出此下策。”
陈诚不语。
大王终究有武夫的一面,对武勇有着不一般的痴迷。
他对勇士十分大方,动辄赏赐宝剑、宝马、财货、美人,整编时与军士们一起训练,吃住在军营内长达一月之久,看起来就和个大头兵一样。
不过这也是风气,大王也是久受此风浸染。
武夫们骑着马上路,都要争谁先走,谁后走,一个不好就破口大骂,打起架来。
武勇之风酷烈,不是好事啊。
打完天下之后,该劝谏一下了,这个天下病了,病得很厉害,要下点猛药才行。
但前行
寅时,风雪已经停了,四野一片寂静。
突将军的武夫们已经吃完饭,安安静静地坐在营房内,等待命令。
昨日发了一笔赏赐,虽然不多,但大伙的心情都十分不错。
今日要出征,这是昨晚下达的命令,并且严禁外传——现在所有人都不许回家,便是想外传也不可能。
不一会儿,营中响起了鼓声,这是聚兵的命令。众人纷纷起身,拿好器械,至营外列阵。
旷野中一丝风儿也无,人人口鼻中呼出白汽,站得笔直。
文吏按册点名,无一缺席。
突将军军使康延孝望了望远方,默默等待。
突将军并不是他的老部队,接手时间尚短,威信未立,打仗时会怎样,他没有把握。
今日出征,其实并不止他们这一支人马。事实上坚锐、忠武、捧日、护国、衙内五军都要出动,有的已经提前出发了,有的要稍晚一些。
这么多人马,乱七八糟的出身和背景,战斗欲望也不是很强,真的能打好吗?
康延孝信心不是很足,他只能期望夏王凭借灭掉二十万梁军的威风统御好诸部了。
邵树德其实很早就起来了。
他将王氏柔软滑腻的娇躯推开,又在张惠的服侍下吃罢早饭,披挂整齐,然后便出门了。
没有回头,毫不犹豫。
银鞍直千余军士策马护卫左右,一行人摸黑出了城,很快便抵达了军营。
“拜见大王。”康延孝、折逋泰二人上前见礼。
“儿郎们都准备好了吧?”邵树德问道。
“皆已齐备,只待大王下令。”康延孝回道。
邵树德策马在阵前巡视了一会,军士们的目光都盯着他。
“所有人下马!”邵树德下马之后,命令道。
银鞍直正副指挥使杨弘殷、储慎平立刻下马,千余军士也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执行了命令。
邵树德牵马步行,当先而走,大声道:“但随我行,带你们搏富贵去。”
康延孝一阵激灵,立刻令亲兵去往各处,传达命令。
“但随我行!”
“带你们去搏富贵去!”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军阵的每个角落。
突将军上万将士的眼神中流露出惊讶、佩服、渴望的表情。
快年底了,还要在雪中行军征战,说没有怨言是假的。但夏王牵马步行,自为先导,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是咱们武夫的自己人。痛快,直爽,走,搏富贵去!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金鼓旗号。
康延孝下令进军,同时将马匹扔给亲兵,亲自跟在邵树德身后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