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从武水县一路过来,他们的动作非常之快,而且出人意料,渡口轻松拿下,如今已可大举渡河。
邵树德在下午丑时过了河,其时河对岸已经集结了不少人马。魏博秋、符彦超二人一起过来告辞。
他们将率定难军九千骑南下,开至事先确定好的某地埋伏起来。
至于为何不让他们直冲平阴战场附近,复制汜水之战冲垮葛从周的战果,原因也很简单:成功的可能性太低。
定难军的战斗力太过低下,骑兵正面冲杀,不一定打得过齐人。而齐人的骑兵数量还挺多,八千骑,他还想用骑兵突袭你呢。
定难军离开后,邵树德则率七千余步骑奔向齐州理所历城县,碰碰运气。
如果拿不下州城,就清扫周围的县城,一面筹集粮草,一面制造大的动静,调动敌人。
另外,飞龙军契苾璋部还没联系上,如果可能的话,将其调来北线。但他们怎么过来也是个问题,现在淄青骑兵咬得很紧,飞龙军筹集粮草的效率大减,已经跑到了密州一带就食。
“大王,信使已经返回去了。”杨弘殷禀报道。
“好,让突将军加快速度,此番能不能大胜,就看他们的了。”邵树德高兴地说道。
突将、衙内、天兴三军组成的步兵集团,已经过了博州,魏人基本全程目送,没做出任何阻拦。可能在魏人看来,这帮瘟神能主动离开,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邵树德不知道齐人是怎么想的。
或许他们觉得黄河渐渐化冻了,河北岸的博州、德州都是河北老牌藩镇属州,不会出什么问题。而南侧又是连绵群山,行军困难,且已经派人盯着了。因此,他们可以抽调主力西进,先扫清这一路再说。
这么想本来也没错。但遇到了一个迂回癌重度患者邵树德,而魏博武夫又比他们想象中怂,就出现问题了。
数千骑呼啸着离开了渡口,越过小溪,穿过农田,朝历城而去。
渡口附近其实也有座城池,即禹城县,但邵树德没兴趣打了。
朱琼绝大多数人马都在平阴一带。既然如此,就去掏一下他的老窝历城。不成功也没关系,再另找其他落脚地就好了——齐州六县,绝大部分都空虚着呢。
天色有些阴沉了下来,数千骑在原野上奔驰着,他们要抓紧天黑前的最后一丝光亮赶路。
齐州
黎明的天空布满了灰色的阴云。偶尔见到几颗晨星,一闪一闪的,显得是那样的寂寥。
一大早就有人聚集在城门外。
马车上放满了冬菜,这是城内大户订购的。
数十头羊被赶在一起,咩咩叫着,时不时低下头,在严霜中寻找枯黄的草根啃噬。
很遗憾,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它们不能吃顿好的。留守的武夫大爷们想吃肉了,这些羊活不过今天。
还有人赶着几大车木炭。伐薪烧炭是个苦活,也挣不到什么钱,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在干了。
年轻人?年轻人一有机会就拿着根木矛在比划。当兵永远是底层百姓最好的翻身机会,不用怀疑这一点。
没有机会当兵?等那帮老武夫死一批就有机会了。
话听起来很残酷,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当年朱全忠打过来的时候,老武夫一批又一批被歼灭,机会不就来了么?
“听说郓州被夏贼攻破了啊。”等待开城门的时候,众人闲极无聊,随口扯起了闲篇。
“你从哪听来的?”有人问道:“郓兵那么凶,全被干了?”
“爱信不信。城里的兵都去西边打仗了,你看不出来?”
“唉,可惜了我齐州儿郎,个顶个的棒小伙,不能保卫桑梓,却去为郓人拼命。”
“我等也是郓人啦。齐州失陷这么多年,青州也没什么说法,好像睡觉了一样。”
“哼哼。青州人来了,你当城里那些兵将就认那个王大帅么?”
张温默默听着商徒们的对话,暗中哂笑。
哪有什么郓人、齐人、兖人、青人?只有本地人和外地人。
齐州被占了这么多年,最早来的郓兵早就本地化了,与齐州兵将互相联姻,结为亲家。大伙继续发财,做人上人,日子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谁当节度使、刺史又关我屁事!
唔,也不能这么说。郓镇战事频繁,齐州武人上阵的次数多了,这或者是他们不满的地方。但都这时候了,你就是再归顺王师范,一样逃不了战争。
夏王一来,武夫们遍地哀嚎。他要拿走财权,要遣散军队,日子怕是难过哟。
聊了一会之后,众人也没什么可聊的了。有人拿出胡饼开始吃,有人闭目养神,有人清点货物。
城市的正常运转,离不开乡村。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不可能封闭城池。
“开了,开了!”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张温、董璋对视一眼,装模作样开始收拾车上的木柴。
“吱嘎!”守门的军士有气无力的将城门推开。
几个人挥舞着刀鞘,将靠得过近的商徒向外驱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远处突然响起了马蹄声,所有人都一惊。
“有贼人!有贼人!快关城门。”一骑快速奔来,大吼道。
他胯下的马儿几乎跑脱了力,嘴角溢出白沫,眼见着就要不行了。
“孙二!是孙二!”有军士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