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威心中一紧,立刻回道:“末将反复询问,几人皆已认罪。”
“斩了吧!”邵树德也不多话,吩咐道。
“遵命!”李彦威大手一挥,军士们将几人拉到一边,手起刀落,当场斩杀。
邵树德默默看着,第一次感受到了河北老牌藩镇的复杂性。
他想起了朱全忠屠魏博衙兵的事情。
朱全忠嫁到魏州的女儿死了,他令马嗣勋率长直军精兵千人,将武器藏于满载凶器的车辆内,入魏州城。因为是给死去的女儿拉凶器,魏人并未怀疑。
夜间,节度使罗绍威命令自己能控制的新乡县镇兵与长直军精卒攻取了一个武器库,全员披甲持械,将睡梦中的魏博衙兵及其家属尽数屠戮,凡八千家。
在这一次突袭中,领兵的梁将马嗣勋也受重伤死去,可见战况之激烈。
真的要这么杀么?邵树德叹了口气。他还是愿意给别人机会的,普通镇兵只要真心投降,可以不杀。但那八千衙兵,他是不打算留了,全是祸害。
多年以来操控魏博六州,废立将帅,如同儿戏。节度使想自己招募保镖都不被允许,这都是什么人?
八千人,每一个都是叛乱积极分子,传播造反瘟疫的病毒,杀了一了百了。
“加快速度,明日入夜前至新乡,连夜攻城。”他一甩马鞭,下令道。
效节
八月初四夜,数万人布满了延津关到新乡县之间的大片原野。
地里金黄色的麦子无人收割,几乎都成了战利品。
远近的村落空无一人,百姓要么被抓了起来攻城,要么跑了。
新乡县城头正在进行激战,守军已经被消耗了不少,城下更是遍地尸体。
一群被驱使着攻城的新乡夫子绝望之下,转过头来对付夏兵,乱箭齐发之后,几乎全数扑倒在地。
在远处整顿的千余夫子直接炸了,与监视他们的夏军拼杀了起来。
一夫搏命,数人束手,监视他们的三百突将军士卒被打得节节败退。军官见状,又调来数百人,一通乱箭之后,纵马冲杀,终于将这股哗乱的新乡夫子尽数斩杀。
“以后不要抓丁了,尽给自己添麻烦。”突将军副使折逋泰皱着眉头,说道。
驱使民夫攻城,消耗守军箭矢、填平壕沟,确实是一种不错的办法。但前提是夫子意志软弱,不敢反抗,都是顺民。
哪怕你只有几个兵,押着一百个夫子,夫子自己挖坑自己跳下去,也不敢回头对付你的兵,这样的顺民才最好驱使。
次一等的是逼急了才会造反的那种,也能骗他们送死。至不济,恩威并施之下,也勉强能驱使。
最差的就是刚把他们集结起来,发下武器,他们就敢反戈一击的,这纯粹是给自己添麻烦,还不如在他们处于分散没有建制状态下就全部杀光呢。或者干脆不去搭理他们,他们也不一定非要和你为敌,大家相安无事即可。
“副使,该杀就得杀,不能手软。”突将军右厢兵马使张慎思说道:“我不信所有人都敢反抗,把带种的、有骨气的杀光了,剩下的就都是软蛋、顺民。一开始可能难一些,到处都是敢和我们干的魏博百姓,但杀个几十万人,我不信剩下的不怕。”
折逋泰好像第一次认识张慎思,心中惊叹。这帮巢贼怎么这么狠?杀几十万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让他很是无语。
“妈的,我们横山出来的都没你狠。”折逋泰嘟囔了一句,正待说些什么,突然见到夏王亲兵都指挥使李逸仙过来了。
“殿下有令,尚余多少夫子,点计人数,收束到一边,严加看管,他老人家自有计较。城池还要多久能破?殿下说不行就换人。”李逸仙大声说道。
“旦夕可破!”折逋泰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让人给他披甲,又要亲自督战了,搞不好还要带人冲杀。
他虽然没张慎思那么狠,觉得杀几十万魏博百姓太过骇人听闻了,但论到杀敌,从不落于人后。
巢贼、蔡贼都是疯子!
李逸仙点了点头。城内守军不过千人,之前还出城厮杀过一次,打到现在,最多还有三四百。大军来得太快,他们准备很仓促,应该守不了多久了。
他又转到另外一边,仔细观察着两千余坐在地上的新乡丁壮。他们或激愤、或平静、或畏惧、或无所谓,什么表情都有。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这是之前攻城留下的痕迹。
“殿下有令,给他们裹伤。”李逸仙下令道。
“将军,这招对他们不好使。都是杀才,没用的。”有文吏低声提醒道。
“哪那么多话?”李逸仙瞪了一眼,怒道。
文吏不敢说了,立刻去找医官、郎中了。
城头的战斗愈发激烈,突将军连冲两次,终于登上了低矮的城墙,杀入城内。
郎中们也仔细检查新乡丁壮们的伤势,大部分都是轻伤,其实不严重。草草治疗完毕之后,便带人离去了,突将军的伤兵也等着治疗呢。
李逸仙仔细观察着两千余丁壮的表情,还是很多样。有人不屑,有人感激,有人没甚感觉,不一而足。
他冷笑一声,一会有你们受的。
“破了,破了!”城头有人高呼。
话音刚落,城门已经打开,早就准备就绪的千名甲士小步快跑,呐喊着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后方又开来了大量武夫,步骑皆有,足足七八千人。
新乡丁壮们回头望去,只见夜色之中,数个整齐的方阵列在那里。方阵最高处,点燃着许多火盆、火把,大纛之下,将校环列,一位武人如同众星捧月般坐在正中心,对着前方指指点点。
方阵快步前行,很快就他们围了起来。
“呼!”长槊放平,步弓上好了弦。